好,这大热天里,唐罗安竟打了个冷颤。
他目光低垂,面上Yin晴不定,不知想到什么难以启齿之事,数度欲言又止,最终深吸一口气,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深深望向他:“张大师,我女儿果真是中了诅咒,那还有救吗?”
张盘摸着滚圆的肚子,撩起眼角,道:“如果你还愿意相信鄙人,就请无关人等暂时离开病房,我这就开始帮令媛试着驱除诅咒,如果再耽误时间以至于邪入心脉,那就神仙难救了。”
“好,好,我当然相信张大师,请务必救救我女儿,事成之后我会重谢三位。”唐罗安点点头,示意其他人都退出病房。
唯独高医生不满地道:“不行,我才是主治医生,要是我的病人单独跟你们这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呆在一块,丑话说在前头,出了什么事我可不担责任……”
他话音未落,就被吴秘书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唐罗安犹豫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能留下吗?保证不打扰各位。”
张盘看了段回川一眼,见后者没有反对,便道:“自然可以,不过这床帘需得挂起来。”
世外高人嘛,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忌讳,唐罗安忙道:“法不外传,我懂,我懂,几位请便。”
白简两手拽着帘帐呼啦一合,将这位老父亲忧心忡忡的目光隔绝在外。
张盘压低声音道:“如何?有把握吗?”
段回川轻轻点了点头:“这样的诅咒,我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倒是想不起来,不过咒她之人不是要取她性命,只是令其昏睡而已,否则她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张盘小声咕哝:“什么呀,下咒又不杀人,那个唐总也古里古怪的,满肚子秘密。”
段回川打了个哈欠,淡淡道:“管他有什么秘密,与我们何干?拿多少钱,办多少事。”
说着,他拎起水壶随手往茶杯里倒了小半杯凉水,白简见状立刻从床尾绕过来,接过水壶,轻快地道:“老板你口渴吗?我给你倒。”
段回川一阵无语:“这水不是用来喝的。”
“啊?”
张盘揪着他的耳朵把人提溜过来,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好好看着。”
段回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拇指粗密封严实的小玻璃瓶,里面盛放着半瓶淡红色的ye体,小心翼翼地往茶杯里倾倒一滴,也不知是什么成分,竟瞬间冒出腾腾热气。
他端起茶杯晃了晃,淡淡的红色映照在洁白的瓷杯内壁,折射出粼粼奇异的微光,犹嫌色泽太鲜艳似的,重新添了些水,直到那缕红色完全化在水中,热气消散,颜色稀释得几乎透明才罢休。
段回川以指代笔,伸到茶杯里沾了点水,迅速在唐锦锦白净的额头上画了个小圈,连添数笔,汇成一道简易驱邪阵,原本安静沉眠的姑娘随着阵法的形成浑身颤抖起来,嘴唇张合,不断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
外面的唐罗安听见动静,着急地来回踱步,忍不住想掀开帘子一探究竟,到底还是忍住了。
丝丝黑气裹挟着若有若无的幽碧色,不断挣扎着游走在唐锦锦面庞之下,如同林中老树般,蔓延出无数细如毛发的根须,牢牢抓着泥土,汲取养分。
然则再粗壮的参天巨木也有雨打风吹去之时,更何况诅咒的能量如无根浮萍,终究抗拒不过法阵强大的吸引力,自眉心被连根拔出,直至她的脸色重新恢复正常人红润健康的状态,再也瞧不见一丝Yin厉之气,整个人也平静下来,段回川这才挥手抹去她额头上残存的水渍。
“怎么看,都跟普通的驱邪阵没啥差别啊,甚至还画得忒儿戏,怎么我使就没这效果?”张盘围观了全程,不断在掌心模拟对方画的阵法,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目光落在那杯用剩下的茶水上,“果然是那水的问题,究竟是什么玩意……”
张盘眼珠滴溜溜一转,嘿嘿笑道:“段老弟,你哪儿弄来的宝贝?卖一瓶给老哥我怎么样?随你开价!”
“省省吧,出多少都不卖。”段回川咧开嘴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在对方呆愣的目光下,仰头一口喝进了肚子里。
白简抓了抓耳朵,莫名地问:“不是说不是用来喝的吗?”
段回川随口道:“珍惜每一滴水是传统美德。”
张盘嘴角抽搐:“这啥玩意啊……还能喝?”难道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可这么宝贝的东西,随随便便跟白开水混着倒在茶杯里——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吧!
段回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恶劣地想,他们要是知道这玩意是怎么来的,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Jing彩。
隔着帘子,外间传来唐罗安小心翼翼地问话:“大师,我女儿怎么样了?”
张盘清了清嗓子,示意白简拉开隔帘:“唐先生,你女儿体内的诅咒已驱,已经没事了。”
“当真?”唐罗安怔愣一瞬,飞快地走到病床边,刚握了唐锦锦冰凉的手,床上的女孩果真自迷蒙里悠悠转醒,先是睫毛不停颤动,在父亲连声的呼唤下,终于勉强张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