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在温热之中醒来,全身酥酥麻麻的有些提不起劲。他的意识昏沉,周围又暖和,他几乎就想这么沉睡下去。
但主子最后跳下来追赶的身影实在太过清晰,杀手在昏睡前的最后一秒想到了跳下来之前的事——他几乎是立刻就清醒过来,一阵惊恐侵袭了他。
主子呢?主子在哪里?他还好吗?
四周大多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桌上点了一支劣质烛火,杀手能闻见那股燃烧时冲鼻的味道。
“主子?”他不轻不响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他。
杀手翻身下床,就着唯一的火光勉强打量起了四周,这是个还算结实的木头房子,屋内装饰简陋,摆设也很朴素。这个屋子十分干净,甚至都没什么积灰,像是有人一直来打扫似的。
杀手心里疑惑,但此刻他满脑子只想知道主子那里去了。他拿起桌上的蜡烛,勉强辨别方向之后,总算找到了往外间的门。
他的鼻子里原本只有烛火呛人的味道,此刻却多了一点血腥味,不重,但对杀手来说这个味道实在太熟悉了。
他心头一凛,直直推开了外间的门,果不其然看见沈星云正趴伏在门前一动不动,而那股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飘出来的。
“主子!”
杀手顿时慌了神。沈星云鼻息微弱,杀手将他翻过身抱起来,只见他胸口下压着一滩血,嘴角的血迹尚未完全干涸。
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尊卑了,杀手一把撕开沈星云胸口被血染透的衣服,露出里面白`皙健硕的肌rou来。沈星云胸口未有受伤,这摊血大约是他要在进门时不可抑制而喷出的。那应是内伤所致。
杀手心道不好。内伤往往要针灸敷药调理,多数还要自己内力运转化解。现在沈星云已经昏迷不醒,这个鬼地方估摸着什么都没有,他和沈星云内力全然不同,根本帮不上沈星云一点半点。
胥空把沈星云抱上那张唯一的床,从一旁拉过被子为他盖上。这地方毕竟是地底,虽然不知为何屋子里没什么风,却还是有些冷。沈星云没了内力护体,再受冷便是雪上加霜。
胥空探了沈星云的内伤,体内一片淤血也就罢了,内力还七零八落得空荡——杀手红着眼圈咬牙,他知道这是沈星云为了救他自己耗尽了内力,摔落的时候没了防护,只能凭rou身的功夫勉强落地才酿成的后果。
杀手安置好了沈星云之后,便在屋里屋外翻箱倒柜了起来。这屋子里空的可以,但看得出原来这里的主人定然是个武林人士,胥空只翻出了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还有一柜子书。
沈星云此时呼吸低弱浑浊,原本天穹堡主为人称道的俊美容颜此刻煞白一片。他的眉头蹙着,呼吸深深浅浅着实揪心。
杀手在屋里屋外翻了个遍,最终一无所获地回来了。
“主子”
胥空哑着嗓子轻声地喊,沈星云却给不了他回应。杀手的人生不过二十多年,此刻他跪在沈星云塌边垂着头,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痛苦的时候了。他原以为自己一生最难受的时候,不过是少年时发现了自己对堡主的心意,那份永远不能开口的情谊。
那时他正站在天穹堡的桃花林里,春风虽然料峭,但已然不如冬日那般刺骨。可他站在桃花树下,闻着桃花天香,只觉得浑身绝望如寒冰附体。
现如今,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胥空看见沈星云露出薄被外的一直手,那节腕骨在黑暗中苍白得不像话。他伸出手去,陡然握住了那只手——自从沈星云坐上堡主的座位,而他变成破军之后,他们再有没有这样相互握着手过。
那手指冰凉,毫无反应。
胥空发出一声崩溃的呜咽,终于落下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