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六年春,不足五岁的大皇子殷释登基,改年号为“建平”。鉴于新任皇帝尚未年幼,便任苏丞相辅佐国事。
而先帝殷墨白,则于两年前不幸遇刺,骤然薨逝。
然以上只不过是那宫中人明面上的说法,而在民间,另一种说法更为广为流传。世人道那太后苏文英乃是个有野心的,表面上是小皇帝殷释上位、苏丞相辅佐小皇帝,而实际上,这二人都是苏太后的傀儡,朝中之事,她皆要一一过目。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垂帘听政”。且这苏太后背景深厚,朝臣众若有不满的,胆小的迫于yIn威不敢出声,而妄图议论此事的那些,都被贬谪到南蛮之地去,永世不得入京。
而朝中这些风云变幻,殷承凛虽有耳闻,但只是默默感叹世事无常,并未太理睬。只是,当他忆起殷墨白逝世时,心中不时隐隐刺痛着,并不深刻,却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他与男人那些难以言说的过眼云烟。
殷承凛已年近而立,改了名,暂居江南一座小城内。初春时节,便是烟雨蒙蒙、杨柳依依,耳边环绕着吴侬软语,江南水乡的温柔缱绻由水而生,又随着潺潺河流缓缓流淌。他如今在一私塾中做教书先生,每日只需面对那童言童语,日子畅快无忧。
只是有一烦恼,他隔壁一卖馒头的王大妈,见他二十好几还未成家,总想拉着他说媒。王大妈平日里待他极好,只是待人接物过于热情,而他又是不善拒绝之人,总是盛情难却。回头来,倒惹得一身桃花债,令他不知如何是好。
这不,昨儿个那王大妈又同他寒暄,言语中透露着说媒之意。他含糊地表示,他如今还未遇到心仪的女子,那王大妈竟眼睛都亮了,忙撺掇着他道:“傅先生,前些日子我听说,那玉城山上的云居寺,求姻缘非常灵验,明儿我正好要去替家里的姑娘求姻缘,先生——不如一起去?”
殷承凛正想拒绝,转念一想,自己好些日子未外出,趁着这大好春日,去山上踏青也无妨。
翌日到了这玉城山上时,果真如王大妈所言,这云居寺香火旺盛,游人络绎不绝。许多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们,竟也携着家中女眷前来求姻缘。
殷承凛不禁咂舌,见王大妈还欲拉着自己去求签,赶忙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借口“去别处看看”,离开了那人头攒动的地方。
这云居寺位于玉城山半山腰处,竹林环绕,一条清溪从寺院北面穿过,当真是美不胜收。而这寺庙本身也十分宽敞,殷承凛往寺院深处走去,绕了好几个弯,竟还未走完这地方,反倒自己迷了路。
无奈之下,他见前边有位扫地的小和尚,便揽住那人,问道:“小师父,请问从这儿如何走出去?”
小和尚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圆圆,有些虎头虎脑的,声音洪亮,道:“施主稍等,小僧这便去请教方丈。”
殷承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问个路,也要请教方丈?
没料到,小和尚真将方丈请过来了。云居寺的方丈,生得慈眉善目,据说如今已年逾古稀,而殷承凛今日一见,只觉得这老人家身体健朗,完全不似七旬之人。
惊叹之时,方丈缓缓开口,声音如寺院的古钟般深沉。
“这位施主,休怪贫僧这小徒弟冒昧,只是能走入此处之人,皆是贫僧的有缘人。若施主得空,可否入室一叙?”
殷承凛还有些发懵,迷迷糊糊便应了下来。
他盘腿而坐于矮桌前,桌上点着檀香。方丈为他沏了一壶茶,茶香与檀香萦绕着,静谧而悠远。
殷承凛犹豫道:“敢问方丈,您所言的‘有缘人’,究竟是何意?”
“贫僧见施主似有迷惑,又正巧被我那小徒弟碰上了,便觉得施主与贫僧有缘罢了。”见殷承凛欲言又止的模样,方丈又问:“施主可有要找寻之人,抑或是欲解惑之事?”
殷承凛思忖片刻后道:“应是有的”
“不妨一说?”
“我原有一友人,关系极为亲密。只是后来,我二人生了嫌隙,而那人便有意‘报复’于我”殷承凛顿了顿,继续道,“而后,那人告诉我,他对我意外生了情愫。我自是难以接受。自此,两人便是互相折磨,痛不欲生。再之后,我终于远走高飞,可却听闻,那人已经去世了。只是,这些年来,我总是断断续续的梦见那人,让我觉得那人仿佛还未离世”
方丈闻言,颌首微笑道:“施主又从何而知——你我如今并非不在梦中,而梦中之事,又并非真实呢?”
殷承凛眨眨眼,有些不解,还未发问,却听见有人推门而入。
那人未看向他这边,而是去旁边的书桌上取了个东西。殷承凛无意间瞥见来人的侧脸,心中瞬时惊涛骇浪,chao生chao涌——依旧是凤眼朱唇,玉面乌发,只是身上却穿着洗旧的袈裟。
殷墨白。
他一字一字地在心中默念道。
转头又焦急地询问方丈:“敢问方丈,方才那人是谁?”
“施主可是问玄空?”方丈气定神闲道,“那人是贫僧前些年救下的徒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