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池一块儿骂,说他一个高中生水平到底不行,要扣工资。
程非池深知父母的态度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多大影响,把所有责任独自揽了下来,由着魏嘉琪的妈妈扣除一个月的课时费,今天还专门延长了一个多小时帮魏嘉琪分析试卷。
送他走的时候魏嘉琪快哭了,在门口压低声音说损失的课时费他会拿零花钱慢慢补上,程非池安慰他说:“没事,父母挣钱不容易,你有多努力,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到楼下,程非池像往常一样做了几个深呼吸,觉得胸中浊气被排遣一空,才骑上车回家。
路过银行时下车在ATM机上取了几张红票子。一天下来倒贴好几百,明天如果约会的话,身上的钱可能不够用。
到家门口,程非池还在思考该怎样给叶钦发消息问他明天有没有空。虽然本就应该是他发出邀请,可先前都是叶钦主动,他对这件事还是有些陌生。
拿钥匙打开门得那一刻,思绪被放在玄关的两双鞋骤然打断。
程非池没想到过年的时候盼着的两位老人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造访,程欣显然也毫无准备,杯子都是从厨房的柜子里新拿的。
坐在沙发上的年长女人瞧着跟去年差不多,身上穿着挺阔的灰色呢大衣,半长的头发整齐地别在耳后,看见程非池进来,第一个起身上前,和蔼道:“小池回来了。”
室内气氛凝重,程非池道了声“外公外婆好”,便被外婆拉进房间。
“我们把地方让给他们聊,小时候他们父女俩就要好,经常撇开我说悄悄话,我想插嘴都插不上。”外婆微笑着,进屋后把注意力放到程非池身上,感叹道,“又长高了,是个大小伙子了。”
程非池把椅子让给外婆坐,自己坐在床沿。外婆翻了翻他桌上的书,边翻边问:“现在是在六中念书?”
程非池点头:“嗯。”
“高三?”
“不,高二。”
外婆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你妈也真是,有困难死倔着不跟我说,就算她爸心里还有气,关乎你前途的事儿他也不可能不管。”
程非池沉默片刻,说:“只耽误一年而已,现在挺好的。”
“六中和师大附中怎么能一样,”外婆摇头道,“我们知道的时候,你已经退学走了,不然无论如何也得托人把事情查清楚。”
外公和外婆退休前都是师大附中的教师,程欣曾经念的也是这所中学。
程非池心中动容,两位老人是他在这世上除了母亲以外最后的亲人,虽然一年都见不上两回,没想到他们还是惦念着他。更没想到听到那样不堪的事,两位老人家不仅没有质问或者责备,而都选择相信他。
外婆见他恍神,安抚他道:“就算没在我们身边长大,你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们能不知道吗?”说着又想起过去的事,眉宇间流露一抹忧愁,“你妈妈也是,那么好的孩子,就是太固执了,当初要是听我们的话……”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暴呵:“我看你是疯魔了,当别人的外室当上瘾了是吗?”
外婆急忙站起来出去,程非池紧随其后。到外面客厅,只见外公负手站着,程欣与他面对面,两人皆是沉着脸,气氛相较刚才没有丝毫缓和。
外婆上前去拉外公的胳膊:“有话好好说,一年到头难得见一面,别大呼小叫的。”
“她也知道一年到头难得见一面?当年说走就走,一晃就是二十年没回来!”外公说完返身再次面向程欣,“你多有本事啊,未婚先孕,爹妈都不要了,现在住在这破房子里让孩子跟着你一块儿受苦,这就是我从小教你的做人要有骨气?”
外公已经七十岁了,斥骂的声音早已不再洪亮,程非池看见他举着的手都在抖。
程欣默不作声,外婆先忍不住,捂着嘴别开脸,一时间屋里只听见她的抽泣声。
程非池给外婆拿面纸,外公终是松了口,放缓语气道:“总之,先跟那些个人断了往来,就算你不在乎脸面,至少也该为孩子考虑。”
听到“脸面”二字,一直沉默着的程欣忽然有了些反应,她微微抬头,目光冷静沉着,陈述事实般地回应道:“我不是外室。”
送外公外婆上了出租车,外头天已经擦黑。
程非池回到家里,程欣在厨房煮粥,听见关门声无甚反应,头都没回一下。
程非池有好多话想问母亲,他从外公的话中确定了某些猜测,连同以往七零八碎的片段一起拼凑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事实,他想问程欣现在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他的前程,还是纯粹因为一己私欲。
然而程欣根本没打算解答他的疑惑,在饭桌上平静地问他有没有看给他的国外学校的资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程非池心口堵着的一团气,再次表明自己不会出国。
程欣兀自淡定:“那下学期再说吧,不读预科直接念大学也行。”
程非池腾地站起来,Yin沉的脸色足以看出他心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