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逃走的行为了,忍住心底的苦涩,魏思明低声叫了句母亲。
一直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吴霜闻言猛地抬头,在看到魏思明的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只是当她的视线落到韩可之身上时,目光顿时变得黯淡无神。
“你还知道回来啊。”吴霜冷笑,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力,说话时,只垂眸注视手里的紫砂茶杯。
那是父亲平常用来喝茶的杯子,杯壁是手工堆绘画牡丹,圆润的杯沿有一处小小的缺口,在魏思明的印象中,似乎从他记事起父亲就一直用着这个杯子,这一用,竟用了这么久。
看到母亲失落的眼神,魏思明握着韩可之的手紧了紧,无声地叹了口气,再次开口,有些颤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妈,你还有我呢。”
听到此话,吴霜这才抬起头,落寞的眼眸里染上一丝希冀:“那你回家好好陪妈,不要再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了,行不行?”
话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急促,捏着紫砂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弯曲的杯把。
魏思明的神色忽然变得复杂,深沉的双眸里似蕴含着无尽的悲伤:“妈,我孝顺您和我喜欢男人其实并不冲突,您明白吗?不论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您都是我的母亲,这是任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我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和我一样也是男人,在外人眼里,这或许恶心、变态,甚至罪大恶极,可我却乐在其中。他们不懂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有多美好没关系,那与我何干呢?可我却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够认可我的爱情,并为我送上祝福。”
吴霜的眼里似乎出现了一丝松动,紧盯着他的眼里早已泛红。魏思明见了,声音不自觉地添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我爱现在这个站在我身边的男人,他叫韩可之,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像是得到了这世上最好的珍宝,我迫不及待地想把他介绍给您,希望能和您分享我的喜悦。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并没有那么糟糕,我现在过得就很好,还有哥,他也是,和陆野……”
“闭嘴!”女人尖锐而失控的声音打断了魏思明的话,“都是他,都是那个扫把星,都是那个死变态,害得你也喜欢上男人不说,还把你爸骗去了国外。都是他,克死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说,还来破坏我的家庭,我怎么会收养他,我当初怎么会收养他?”吴霜崩溃一般喃喃道,恶毒而怨怼的眼神令人心生寒意。
“妈,哥他不是这样的人。”魏思明惊愕地看着有些失控的母亲,苦涩地开口,“他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你别这样说他”。
吴霜闻言,气极反笑,眼里的疯狂却只增不减,再次开口,语气冰冷而绝情:“也对,你从小就听他的话。这次你爸逃到国外,怕也是你给那小白眼儿狼通风报信的吧!呵,我说呢,好端端的……他怎么想着出国了呢,肯定是他,那个只会勾引男人的东西,撺掇着你爸逃到国外,好让你爸永远离开我,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他可是你爸啊,你怎么就不阻止他呢,你怎么能去通知那个不要脸的东西,让他把我们这个家给彻底毁了,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女人歇斯底里地说完,淤积在心底的怨恨使她浑身都颤抖起来,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紫砂杯被她用力甩出,直直地朝魏思明的脑门飞去……
坚硬的茶杯撞上rou体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着砰的一声,紫砂陶碎了一地……时间像在此刻凝滞了,那滴答下坠的鲜红血ye宛若计时的滴漏不间断地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在碎了一地的残骸上,晕染了一朵又一朵妖冶而娇小的红花。
看着在身前轻轻一晃的瘦弱身影,魏思明的心骤然一疼,就像被细小而尖锐的针头穿透了心胸,当韩可之转过身,脆弱而无辜地注视着他,只注视他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猛然扩大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人不解的表情,似乎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视野为何变得模糊而艳红,又似乎被猝不及防扔来的厚重被子砸得生疼,蹙眉眯起那只被鲜血遮盖住的眼睛,懵懂地抬起手,想将遮挡住视线的烦人东西给擦拭掉……
“别动……”魏思明连忙抓住对方即将触及眼眸的手,近乎慌乱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条格子方巾,轻轻捂住那不断流淌出鲜血的大概位置,隐忍而温和地开口,微颤的尾音隐藏着快要抑制不住的害怕,“乖,别抓,闭上眼,有脏东西进眼睛了,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余光瞥到刺眼的猩红时所产生的恐惧,被魏思明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所安抚,温暖包围着自己的怀抱宛若带有熟悉气味的港湾,韩可之仰着头,安静地靠在魏思明怀里,用着犬类一样忠诚而信任的目光注视着魏思明,轻声道:“好。”
温热的ye体夺眶而出,魏思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咬着牙低声说:“别怕,会没事的。”不知是说给韩可之听,还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
在茶杯碰上韩可之的头的一瞬,处于崩溃边缘的吴霜一怔,体内升起的一团怒火如被施了咒语一般荡然无存,浑身的力气被掏空,僵硬地站在原地,宛若呆滞的玩偶,无喜无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