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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桂花先看了看,值房里只有秦司薄一人,心中一喜,道:“姑姑,我昨日去西掖廷,见到了一个叫顾大姑的人,她……”先将顾大姑的请托说了,末了,道:“我去过她们的排屋一回,那些姐妹们多数只是咳嗽——”
“你去了染疫的房间?”秦司薄冷下脸来:“你怎么敢去那里?若是得病了怎么办?”
人非草木,秦司薄生性虽然严厉,可吴桂花时不时地来看她,还给她带这么多吃的用的,深宫之中有这么一个人关心,她又怎么可能不感动?因此,对她,秦司薄不觉真的拿她当成了自家小辈看待。
吴桂花忙道:“不是,姑姑,那些人得的不是疫病。她们是被染布的染料毒烟呛坏了嗓子!若是她们真得了疫病,我怎么敢来见您?我不怕自己得病,难道也不怕给您过上?”
见秦司薄神色稍缓,她描述了些宫女的惨状,道:“她们都是些可怜人,顾大姑也说过,有些人只是没有药,若是有药的话,治肯定是能治好的。您看,咱们宫里也有御医,能不能想办法请御医给她们看看?”
宫女们生了病是没有资格看御医的,吴桂花比较幸运的是,跟她相邻的兽苑有位刘掌案略通些兽医,她若有个头疼脑热,小病她自己就会抓点药,大病么……反正能看畜生,肯定就能看人,只是她身体倍棒,到今天还没用上刘掌案一回。其他人生病,只会更惨。有点余钱的去正定门高价买点药胡乱吃,吃好了便罢,吃不好宫人斜等死。没钱的更惨,只能求神拜佛,要不怎么鬼母教势力会这么大?
“胡说,御医是主子们的大夫,岂能到西掖廷那种地方给宫奴们治病?”
吴桂花早料到秦司薄不会同意,她仔细观察着秦司薄的神色,发现她的拒绝并没有带着厌恶和不满,而是……一种无奈与麻木混和的感情。
这很好理解,秦司薄是女官,但她也是宫女,她生了病也只能硬挨,此时听到这些底层宫女的惨况,尤其是顾大姑的事,怎么可能不会心生感慨?顾大姑之前还是个宫令,还不是说倒就倒,最后落得个晚景凄凉?秦司薄只是个中层女官,年纪在这个年代也不小,又本身处于危机之中,听到的第一时间才会不想多事。
秦司薄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眼里这个憨憨的侄女早将她的反应分析得透透的,只见她并没有因为她的训斥而退缩,继续说道:“我来的时候听了些流言……”将三位嫔妃的纠葛简单提了两句,最后说道:“若是有这个机会,想必林妃娘娘一定很愿意做成吧。”
跟聪明人不必说得太透,秦司薄立刻想到了这个主意的妙处:现如今三位娘娘争得头破血流,裕妃有圣宠在身,又坚持不松口,德林二妃已经露出了颓势,现在还僵持着,只是面子使然,再加上不愿裕妃一人得利罢了。此时林妃若愿意退后一步,德妃不必为难,裕妃暂时达到目的,而林妃若能促成此事,即使失去了库房,也能得个贤名。她献上此计,解开难题,自己的地位自然可以保住!
她腾地站起来:“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
秦司薄出门后,吴桂花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只见她脚步轻快,直往正房而去,而那里正是王宫正的值房,顿时微微一笑。
097
尚宫局,宫正值房
秦司薄说完话, 王宫正沉yin片刻, 展臂而起:“你来, 帮我整理发髻。”
秦司薄大喜,知道宫正已经决定帮林妃一把,此刻定是去进宫献计。
当即放轻手脚,帮着王宫正重新梳了头发, 又正好衣冠, 正要退步站开,忽听她问:“这个主意,是谁给你出的?”
秦司薄一惊,口中已道:“宫正多虑了, 这主意自然是我想出来的。您知道,若是林妃——”
王宫正抬了抬手,目光清明:“兰儿, 你生性板正, 严肃有余, 机变不足, 这主意看似大胆, 却出在正该破局的时候,迫得我不得不用,这不是你的手笔。你那徒弟梅雪被你教得跟你一个样, 也不是她。是谁?”
一番话条理分明, 秦司薄哑口无言。
她自然不是贪功之人, 何况吴桂花一向跟她亲近,她若能得到宫正的赏识,若是在以往,秦司薄或许会乐见其成,可现在她自己都已经深陷泥沼之中,这几日更能体会内宫之凶险,怎么会愿意把吴桂花拖进来?
因此,只咬死道:“宫正真的多虑了。我也是今日收到顾大姑的信儿,想起大姑的事,心中难安,大姑她当年待我很好——”
见王宫正果然面露凄色,立刻住嘴不再说下去。
两人默默无声,快出门时,王宫正看到秦司薄门前的那只箩筐,冷不丁问:“你那侄女今天什么时候来的?”
秦司薄一惊,抬头去看王宫正脸色,知道自己还是没瞒过她的眼睛,只好老老实实道:“说是来了有一阵子……”
…………
吴桂花对宫里谁管事谁做事没有一点兴趣,跟秦司薄吹完耳旁风,见她回来黑着脸,似乎心情不是很好,小心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