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落砚
世语道,北有风里萧,云中亭,雪间砚;南有月下林,潭边星,画上舟。
说的是世间的两位年轻帝王。
晏国雄踞北方,南央坐拥南方。
晏国王君萧亭砚,年廿四,十九岁登基称王,在位五年以来,内攘jian佞,杀伐果决,外得民心,仁达天下,把晏国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为世人称颂。
晏廷五年,秋,南央发兵北晏,为首三大将领势如破竹,连下数城,萧亭砚御驾亲征,赶赴战场。
九月末,晏国将军郑祁临阵倒戈,萧亭砚被困,在一次突围中,由于战马被敌方细作动了手脚,萧亭砚连人带马被逼落山崖。
那时,南央少将军隋闻正率领着一队亲兵,埋伏蹲守在山崖之下。一身银盔的少年纵马而立,眼睁睁地看着那落魄的青年君王从崖顶摔落下来,在半空中敞开无力的身体,修长的四肢在山风的吹打中微微上抬,脊背弯折,墨发飘飞,宛如一只断骨折翼的雄鹰,直直地坠入了一潭湖水中。
浪花翻滚,涟漪荡漾,湖面渐渐平静下来,却不见那落水青年的身影。
隋闻心神一震,尚显青涩的脸庞霎时没了血色,手中长剑轰然落地,几乎是从马上摔了下来,疯一般地跳进了波涛荡漾的湖水中,在水下心急如焚地寻找那位青年王君的身影。
那是在隋闻心中,被仔细温养了数年的身影。
巨大的冲击力使落水的青年失去了意识,沉沉地昏厥了过去——人儿半阖着一双美眸,鸦羽之下露出一线惨白,口唇微张,小舌也颤颤巍巍地软软翘起,蔫蔫地探出唇畔,青年肺里的空气不受控制地向外逸散,震得人儿单薄的胸膛不停地痉挛抽搐,柔软修长的四肢也随着身体一起颤动,在水流的冲刷下漂浮摇晃着,细瘦的腕骨伶仃摇曳,五指松软蜷缩,无力地在水中起伏摆动,昏迷的人儿软成了一滩烂泥,无知无觉地向湖底下沉,一头墨黑的长发也已尽数散开,柔软的铺展开来,像一匹Jing致的绸缎,拢在人儿苍白的脸颊和清瘦漂亮的肩颈上。
隋闻奋力地靠近过去,一把搂住萧亭砚的腰身,手指发抖地解下青年身上沉重的铠甲,然后把绵软无力的人儿单手扣在怀里,拼命地向湖面游去。昏迷晕软的人儿被一只手臂紧紧揽住腰背,纤细绵软的头颈深深地弯折后仰,四肢软软地敞开下垂,随着身前那人的游动而无力地摇摆着,宛如一朵凋败的落红,在流水的蹂躏欺凌之下,濒临枯萎腐朽。出水之后,隋闻把昏迷的青年打横抱起,快步走到湖边,怀里的人儿浑身冰冷的瘫软在他臂弯里,意识全无地沉沉昏晕着,双眸翻白,鸦羽倾覆,娇嫩的舌尖萎靡地倒伏在绀紫发白的唇瓣上,头颈深深后仰,颈骨凸起,纤细的颈项松软无力的挂在隋闻手臂上,一动不动的四肢凌乱地交叠散落在地,单薄的里衣领口大开,露出笔直漂亮的锁骨和苍白清瘦的胸膛,一对小巧的茱萸泛着可怜的淡紫色,人已经几乎没了呼吸。
隋闻红了眼,一边小心翼翼地把人平放在地,一边歇斯底里地喊来军医。军医将青年肺部的积水逼出,然后一刻不停地按压着人儿的胸膛,隋闻则抬起萧亭砚软垂的后颈和下巴,埋头含住萧亭砚冰冷发紫的嘴唇,给男人渡气。
萧亭砚身体一颤,猛地呛出几口水,喘息着微微睁开眼睛,茶色的眸子中一片茫然混沌,苍白的脸色衬得恢复血色的嘴唇格外鲜红,透着一丝娇弱糜烂的诱人气息。隋闻见青年醒来,眼底一亮,狂喜地浑身发抖,他捧着萧亭砚的脸庞把人往怀里摁,鼻尖抵着萧亭砚的额头,一声一声地唤着青年的名字。
他朝思暮想了许多年,终于有朝一日把人抱在了怀里。
那么近,近到一低头,就可以吻住那人的嘴唇。
“唔……嗯……”
萧亭砚失神地瘫软在隋闻怀里,口唇无意识地翕动了几下,小舌轻颤,喉咙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哼yin,却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无知无觉地处在混沌晕沉中,没一会儿就缓缓地合上眼睑,口中弱弱地嘤咛了一声,水眸上翻,头颈软软地垂落下去,额角抵在隋闻的肩窝里,虚弱迷蒙地昏了过去。
隋闻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一刻不停地把人打横抱起,带回了军营。
将士们眼睁睁地目睹着自家小将军将敌国王君一声不响地带回了军营,愣是一个开口碎嘴的都没有,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还谨言慎行地帮着小将军欺上瞒下,对外统一口径——晏王坠下山崖,杳无踪迹。
隋闻手底下的士兵都是自家亲兵,因着南央国苛待隋老将军,于是对南央皇室冷淡得很,一心只效忠辅佐隋老将军唯一的老来子隋闻,哪怕隋闻要造反篡位,也毫无二话,更何况是带个心上人回军营呢?
隋闻小将军今年十九岁,生得一副好皮囊,身姿挺拔,骨骼匀称,一张脸英武有之,俊艳有之,多情亦有之。明明是一介习武之人,却生了一双桃花眼,脸也不过巴掌大小,唇红齿白,还爱笑,乍一看漂亮得像个姑娘,倾慕者男女皆有,数不胜数。不过只有隋家军知道,隋闻一颗心早就有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