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沃尔沃疯了似的摆了两下车头,而后甩过两条车行道,直冲冲地朝她们飞过,直逼车头,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了,左翳来不及思考,手比脑子快,连忙往右打死方向盘,轮胎摩擦路面,发出尖锐至极的声音。
宛若死神挥舞镰刀,带着不详的危险预感。
手控着方向盘的这半秒钟像是无限延长了,左翳似乎能看到时间在凝滞的空气中越过,又仿佛是一瞬,车头碰到靠近她这边车门的时候,她能明显感受到那股强大的震动,伴随着遥远的失控的惊呼。
避不开。
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她毫不犹豫地扑向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温向暖,
身体半腾空,又被安全带往回勒紧,胸口火辣辣地烧着。
可她却心疼温向暖被吓得发白的脸色。
“砰”的一声巨响。
枪灰色的车身被甩得老远,车尾重重地甩在水泥浇筑的实心围栏上,看起来极结实的围栏极大地晃动了一下,覆着些许苔藓的壁面咧开了几条宽大的gui裂。
干净平坦的路面划出触目惊心的痕迹,黑褐色的汽油落了一滩,缓缓散开,在空气中散发出令人头晕的刺鼻气味。
双耳有短暂的嗡鸣,她们发生了车祸,世界终于安稳了下来,可趴在自己身上护着她的左翳却没有一点动静,温向暖低低地含了一声“左翳。”
回应她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绝望迅速蔓延,她感到周身被一股可怖的不详笼罩着。
“左翳?”她晃了晃横在面前的手臂,声音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手一摸,黏腻的泛着血腥的ye体沾了整只手。
还是没有应答,温向暖猜想左翳必定是受了伤,陷入了短暂的晕厥。
“左翳,左翳,你别睡,快醒醒。”她摸上了她的脸,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觉着手下的光滑的肌肤透着凉意,触及的指尖瞬间失去了温度。
她没受伤,只是半边身子被卡住了,动弹不得,她捧着左翳的脸,唤得悲凄,只感觉左翳的生命就在她的手心里,一点点地流逝,留不住,挽不回。
车外有声音传来,“车上几个人?有人受伤吗?伤势重吗?”
温向暖听着来人的询问,连忙出声道,“有两个人!一个在驾驶证一个在副驾驶座,我没事,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陷入晕厥,我一直唤她不醒!”
温向暖说话一贯是温温柔柔,不急不慌的,此刻语速快地竟像倒豆子一般,字,一个一个快速地往外吐着,带着绝望的歇斯底里。
“好的,明白,我们先把你拉出来,坐在驾驶座上的这位被钢管穿透了胸膛,我们不敢动她,怕加重了她的伤势,已经有人打电话联系消防跟救护车了!”
听到左翳被钢管穿透了胸膛,温向暖只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她浑身的力气尽数被抽尽,无力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她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无底洞,黑暗,晕眩与无尽的绝望。
副驾驶座车门被拉开的一瞬,她看着外头明晃晃的日头,头一歪,眼一闭,彻底失去了意识。
...... ......
温向暖睁开眼睛时,满目的白,还是医院标配的刺鼻消毒水味,她先是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而后那些记忆疯狂地涌进了她的脑海,她痛苦地呻yin了一声,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坐在一旁守着的小智听见了她的呻yin,连忙站起来按住她的肩不让她起身,“夫人,您刚醒,千万别立刻起身,大脑很容易供血不足再次昏倒的呀!”
温向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攥住了小智的手腕,小智的手腕白了一圈,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握得多紧,她声音急促,明明没有剧烈运动,可还是带着喘,那是紧张到极致才有的生理特征。
她死死地盯着小智的眼,面色凝重得吓人,“她,她呢!她,怎么样?”
“这,”小智的嘴唇蠕动着,却不敢将左翳的真实情况告诉温向暖,她怀着这么大个肚子,急不得!左翳还生死未卜,别到时候她又落了产。
“夫人,您先冷静,不要着急,主人还在动手术呢,还没出来,您先别急呀!别动了胎气!”小智绕着弯地让她别急,就是不提左翳的消息。
“好,我冷静,你帮我一下,我需要起来,让我半躺着。”温向暖拍了拍小智的手,让她松开。
“哦哦,好的。”小智按了病床的开关,床头自动地往上抬,温向暖几乎是一个坐着的状态了。
肚子里的毛毛仿佛察觉出母亲的紧张、焦虑情绪,此刻也在不安地闹腾。温向暖将手抚上肚子,安抚似地揉轻着。
她看向小智,压抑着疯涨的情绪,声音乌沉沉的凝重,“告诉我,她的情况。”
小智舔了舔干燥的唇,搓着衣摆,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温向暖一颗心,慢慢地沉下去了,冰凉一片,可越是这种时候,人反而越是镇定,大概是冰冷的手脚冰封住了那些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