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匆匆挂断了。
兄弟两人在静默中对望了一阵,两个人的眼睛都没有眨。
半晌,曾悦张开嘴巴,似是想要缓和气氛般笑笑:“哥,你在跟谁聊天呀?”
曾郁攥着屏幕未灭的手机,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我、我在跟我朋友聊……一些事情,怎么了吗?”他感到后背渗出了些许冷汗,一瞬间的惊慌令他的脑袋变成一团混乱的杂草,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失措。
“啊……”许是意识到自己鲁莽的举动打扰了兄长,曾悦羞怯地缩缩脖子,“我有几道物理题不会做,所以就想进来问问哥……以前也没有见过哥给别人打电话,所以我就以为可以直接进来,对不起……”
曾郁了然点头,尽量平复着语气:“没关系……你拿题目来我看看。”
曾悦将物理练习册递到曾郁手上,曾郁一手接过书本,往床下走的时候,余光扫过被塞进被兜的手机。他拿着练习册走到台灯前坐下,曾悦迟了两步跟上来,不远不近地站在曾郁身侧。曾郁的心又开始慌乱地跳。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看懂任何一道物理题目,如今的他连什么是加速度都忘了。可是他依旧不知羞耻假装认真地研究着曾悦练习册上的题目,还掏出在抽屉里经年累月的草稿纸装模作样地乱列出一堆算式。
等盯着那些题目看得眼睛都酸了,他才迟疑道:“对不起……小悦,我也解不出来……”
他举起那本厚厚的练习册,想要给回曾悦。omega神情失落,水汪汪的眼睛低垂,双手接过书本:“没关系……那……”忽然,他抬起视线,直视向暗自心虚的曾郁,“哥,之前你不是有一个朋友,他的物理是不是很好,可不可以……问问他?”
曾郁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的中指使劲地摁在凌乱的草稿纸面,一瞬间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所以他的回应听起来也格外干涩苍白。他仿佛是十分艰难才终于想起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啊?哦。他啊……我、我跟他不熟。”
曾悦似乎很是失望地点点头,向曾郁道一声谢,转身走出了房门。
直到房门阖上后许久,曾郁才再度爬上床,从被窝里掏出手机。
下午8:32 [晏邢宇]:?
下午8:33 [晏邢宇]:[未接来电]
下午8:35 [晏邢宇]:[未接来电]
下午8:40 [晏邢宇]:给你十分钟。
曾郁连忙看表,距离“十分钟”的死线已经又过了三分钟,他慌慌张张地给晏邢宇发信息:对不起,刚才我弟突然进来了。
下午8:58 [郁]:我不小心把耳机线弄开了,我怕他听到你的声音之后胡思乱想,就挂掉了电话
下午10:41 [郁]:对不起,我是一下子太慌张了才挂电话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下午11:26 [郁]:我明天就去买毛线,开始织围巾
下午11:34 [郁]:织两条好吗?
下午11:36 [郁]:我先睡了,别生气啦
···
早上7:36 [晏邢宇]:什么时候买 睡够了吧?
早上8:01 [郁]:我闹钟刚响……
早上11:05 [郁]:是这种颜色吗?我们这边商店驼色种类很少,所以我每样都买了点。[图片]
下午14:28 [郁]:我开始学啦,但是很难,我觉得我会织得很慢TUT
下午15:00 [晏邢宇]:不学会不准跟我说话。
***
曾郁织围巾的进度异常缓慢。
由于种种原因,他不敢让家里人发现自己打毛线织布的事情,因此一切的行动都在关上房门后的私下里进行。吸取了回家第一天的教训,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习惯性地锁上房门。每次出门的时候,毛线和半成品都被藏进衣柜。曾父不关注他,曾母很少来打扰,但这也意味着他必须要独自一人攻克学习针织的各种难关。晏邢宇要求的纹样并不简单,光是第一层就至少被反复拆开重织至少五次。他很自觉地每天拍照发给alpha以供“检查”,两人也很快和好了。晏邢宇的脾气来时飞快,去时亦毫无预兆。他们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开着语音但是互相不说一句话,他们在耳朵里聆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却又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呼吸的声音那么细微而无法察觉过。
除夕晚上,曾家二十几个亲戚一起吃了年夜饭。曾悦在出门前贴了信息素抑制贴。曾家有好几个和曾郁年龄相仿的亲戚是alpha,在年少时,这些alpha嘲笑曾郁在曾家是一个不必要的存在,因为他身上没有一点独特的东西,所有曾家的遗传血ye放在他身上都是低人一等,无足轻重。他们嘲笑曾郁的时候,曾悦正巧在不远的拐角处同另一个omega玩耍。这些话被omega深深地铭记在了脑海里,他仿佛是那样地心疼哥哥,以至于要在外人面前以“安全”的名义消弭自身独特的痕迹。
考虑到曾悦临近高考,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