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屋子内,白炽灯照在中间那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身上。晏邢宇微蜷着身子,坐在折叠椅里,曾雨停就缩着双脚坐在海绵垫上。他们两个相对望着,眼睛很默契地时不时眨一眨。曾雨停率先移开眼睛,他往前爬两下,抓过摆在一边的拨浪鼓,放在手里摇了摇。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音,他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向晏邢宇。
晏邢宇还是维持着稍稍弯下腰的姿势,盯着他看。
“绿眼睛叔叔……你的眼睛……怎么这么大?”曾雨停问他。
晏邢宇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他说:“我的眼睛是慢慢变大的。”
他的意思是在他小时候他的眼睛还没有这么大。不过后来它们就一点一点变大了。
曾雨停懵懂地点点头。他又说:“我的眼睛是黑色的。和爸爸的眼睛是一样的颜色。”
晏邢宇扬起眉毛,似乎是在思考。他说:“我的眼睛是绿色的。”
曾雨停看着他,嘴巴微微张开。然后他笑了一下,他小声说:“我的名字叫曾雨停。”
“嗯。我的名字叫晏邢宇。”晏邢宇说,“我可以叫你停停吗?”
曾雨停又点头。
曾郁原本没想把晏邢宇带回家来的。他不想在曾雨停面前表现得太过失常,如果曾雨停不在的话,他或许又会远远地逃走,或者让晏邢宇走开。但是当时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要作何反应,晏邢宇说他摔到了膝盖,肚子也很饿。他听了没有说话,其实他想马上抱起曾雨停就走,但是他的脚一直在颤抖着,后来曾雨停拉着他的裤腿说:“爸爸,绿眼睛叔叔好可怜,我们可以帮帮他吗?”
所以他就没办法了。其实他到底还算是有办法的,只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没办法了。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晏邢宇要一直出现在他附近刺激他脆弱的神经。
他一进屋子就躲进厨房去做饭了。早上只提前准备了两个人的饭量,再临时做肯定是不够的,所以他又下了一碗面条,面条里打了个煎蛋。平时他的动作挺利索,不过今晚倒是慢得出奇。晏邢宇和曾雨停一直呆在外面,抽油烟机的声音轰隆隆地响,他在里面什么也听不见。这里弄一弄那里摆一摆,终于还是要做完了,他往外搬菜的时候曾雨停小声惊呼:“哇,爸爸今天做了红烧rou欸!”
曾郁从柜子后翻找出盖上防尘布的备用折叠椅,放在曾雨停椅子旁边。晏邢宇坐在他斜对面的地方,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孩子。他把米饭放在晏邢宇面前,把面放在自己面前。然后他给曾雨停夹菜,用小剪刀一阵呼哧呼哧地剪。
今天曾雨停的晚饭是米饭、胡萝卜加红烧rou,菜和饭拌在一起,又香又亮。曾雨停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在拿起勺子的时候还不忘招呼晏邢宇:“叔叔你要吃饱饱哦,不然肚子会很痛很痛的。”
晏邢宇可能是点了点头,因为曾雨停开始乖乖吃饭了。曾郁没有看他——他由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兀自端起碗,吃了一口面。然后他就听见斜对面的人说:“我想吃你的面。”
他顿了顿,手僵硬地举在半空。晏邢宇又说:“可以吗?”
曾郁感到自己喉咙上下翻滚了一下,这给他带来一种疼痛的感觉。他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所以他快速地抬头看了晏邢宇一眼,只消这一眼他就知道对方一直在盯着他看,他马上又低下头去,不尴不尬地说:“我已经吃了一口了……”
“没关系。”晏邢宇说。
晏邢宇可能是真的饿了,他吃光了一大碗面,还顺便喝干净了所有的汤。曾郁藏在冰箱里的五花rou没有几块,今天全都拿出来一起烧了,大部分都被晏邢宇吃掉,而他自己倒是毫无胃口。曾雨停吃完饭以后就自己一个人爬回垫子上玩玩具,晏邢宇吃完以后也不说话,就盯着曾郁一个人慢吞吞地扒饭,曾郁实在吃不下了,急匆匆地收拾了一部分碗筷又进了厨房。等他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所以他差点一股脑地撞在对方结实的臂膀上——
“小心。”
曾郁狠狠地吓了一跳。
厨房门很窄,晏邢宇一只手托着收拾好的另外一半残碟,另一只手轻轻地揽在曾郁的腰上。明明beta不具备嗅闻信息素的能力,但曾郁却觉得自己能隐约地闻出对方身上的昙花香气。那种香气有一度像是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骨血里。他连自己的信息素都闻不到,但是他曾经是那么深地沉醉于alpha腺体的香气之中。
他踉跄着推开alpha的手,说话时嗓音是破碎的:“别碰我。”
他从晏邢宇手里抢过那一叠脏碗,转身将它们放在水槽里。他直挺挺地立在那儿,背对着那个男人站立的位置。他知道他并没有走。他们之中有一个将视线放在对方的身上,另一个却急不可耐地要把对方完全撇开。
后来晏邢宇在他身后说:“对不起,我不会法语。”
他仿佛是极为努力地字斟句酌,因此说出来的话语都十分缓慢。他用诚恳的语气道:“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想知道我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