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跃回复意识,慢慢醒来的时候,有那麽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不是死了的话,人怎会这麽舒服?
整个人像被柔软的云朵包围着,拥抱他的不再是冷硬的铁枝,软软的烘得他温暖又怀念,身上的伤痕竟然传来阵阵清凉,再没感到疼痛,身体只觉轻盈得很,没有任何束缚。但这麽舒适的待遇是不可能降临自己现在的人生中的,这样想着的莫跃倏然惊恐的睁大眼睛,如正午般耀眼的阳光从阳台的玻璃折射进来,为房间添了一份金黄的暖意,不多的睡意被活生生的赶走,他看着离很远的天花上垂下的华丽水晶灯,墙壁上Jing致的挂画和超大屏幕的挂墙电视,这儿的格局全都是陌生的风景,是他未曾涉足过的地方,莫跃看呆了,以为自己尚在梦中的他用力掐了掐大腿,才彻底的中疼痛中清醒过来,望着这豪华阔落的房间,他眼睛瞪得滚圆,脑子又再一次的停顿,吃惊张开的嘴巴半天没能收回来。他不仅不知道这是甚麽地方、不知道自己来了这儿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过来的。
脑袋中的记忆断成碎片,连系不到一块,他只依稀的记得当时人还在车房那儿,埋头为主人的皮鞋服务後突感到一阵晕眩,这就是他记忆里最後的画面,对於接下来的事情他半点印象也没有,想到这里的莫跃愈想愈害怕,寒意攀上了他的脊椎,眼神是掩不住的不安——难道自己是在没有意识的时候闯进这麽豪华的房间睡觉了吗?!
他坐正了身後掀开被子,看见自己赤条条的身体也和他睡前有很大的不同,不但Yinjing环摘下来了,新鲜得到的伤痕也被涂上了一层nai白色的药肤,颜色不同於自己得到的那一款奴才专用伤药,亦没有那款所附带的灼痛感,按理来说不是他这身份可使用到的伤药,莫跃愈发疑惑,毫无安全感可言的他只能想到另一个可能性,情况比乱闯房间更糟更坏一万倍——主人把他送给别人了?这里是新主人的家?
内心的恐惧一路放大,他迫切的倚着床头板借力下床,心脏呯呯作响,紧张得像快要跳出来,莫跃踉跄的拐着走到窗边,扶着墙探出头望向外面,想确认现在的位置,熟悉的风景映入眼前,还是那条爬得他手掌破皮的石路,右下角的转弯位还有着他专用的水龙头和水桶,和那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这儿是祈绚所用的主楼,更是在较高的楼层,他没被送走。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的心情就如坐过山车般大起大落,他放眼眺望好一会後像放下心头大石般松了一口气,这儿的东西虽都只带给他疼痛和屈辱,但现在看到了却又诡异的令他安心,如在迷宫中找到了属於自己的地方,至少他没被主人丢弃,至少他还能留在这里。
这个对他而言应该只是地狱般的囚笼,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萌生出不该有的归属感,让他会因为这习惯了的景色而感到放松,甚至庆幸。莫跃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生病了,还是无药可医的那种。
可是这样下来,莫跃就不得不认真思考第一个假设的可能性。他如临大敌,呼吸也骤然收紧,才刚放宽的心又被勒住,不太灵活的脑袋连最基本的说词也组织不到——该怎样解释?梦游来到这房间睡觉还为自己上药的说法连莫跃自己也不相信,但他真的对早前发生的事丝毫没有印象,他懊恼的抓了抓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脸颓然的为不久後可见的重罚悄悄的默哀了一下,估摸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脱一层皮,莫跃担心以现在自己挨罚挨玩的程度,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熬多久,他最害怕的不是死,而是怕死後祈家还会继续拿他的家人做代替品,走过和他一样的路,一个死掉换一个,直到主人玩厌为止。
莫跃又挪回床边,弯腰小心的整理着床铺,把枕头摆正,把自己睡得凌乱的床都收拾回原状,莫跃更有些眷恋的摩挲着这张带给他片刻温暖的白色蚕丝被子,在心里幼稚又诚心的跟它说了句谢谢,有被子可盖对现在的他而言可算是遥不可及的妄想,主人不会无缘无故的醒起要给他一张被子,他自己更是万万不敢开口求的,所以应该是以後都不可能享受到的触感了。
莫跃把房间都还原後,才想起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他在看到时针上指向的数字和上面显示的日期後,他吓得几近坐了在地上,他竟然就这样睡了一天!!差不多二十四个小时!!
两堂调教课没上,两顿的藤条未请,晨起向主人请安侍候的规矩没做,莫跃每想一条,脸色又白了一分,连同自己梦游的罪状,他今次应该真的会被打死……
在莫跃颤着身子爬到来祈绚跟前认错的时候,祈绚还在悠闲的看着电影吃着零食,好半响才问了句「睡饱了?跪过来点。」语气听上去凉凉的,听在莫跃耳里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他吓得连忙爬前,自觉的将手背後,向主人展示自己的身体,怯生的叫了声主人,为方便祈绚抽他耳光出气,又讨好的把脸凑前,一副任打任玩的模样,只是不断抖动轻颤的睫毛出卖了他。
莫跃的视线只敢停留在祈绚的膝盖,在看见预料中的手掌迎面拂过来时,还是紧张得止住了呼吸,可下一秒,理应伴随的疼痛没有来临,莫跃却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了在他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