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委屈,事件的当事人其实也没有觉得多委屈。
要以莫跃的话来说的就是,这种程度的欺负不过是情感上的宣泄,是不怀好意的恶作剧,而源头就是宅内几位看他不顺眼的家奴。
莫跃大抵能理解他们的动机,就是不忿自己无缘无故由众人皆能玩上一把的低贱宠物被升格,提升到了他们不敢企及染指的程度,仅能从他身上得到的娱乐和高高在上的尊卑感瞬间荡然无存,只属奴才的他们又不敢对权威有所异议,这无处可撒的气自然而然就投射了在莫跃的身上。
同时他们又很清楚宅内的监控,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造出让莫跃羞耻的事,只能像地下沟的老鼠般,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缝隙下手以泄心头之恨。
就像寻常的校园欺凌事件一样,只是莫跃从以前不留情的施虐者摇身一变成为受害者的角色,用第一身的视觉去感受当时对方的无奈和痛苦,种下的孽终究是落到自己的头上。莫跃苦笑。
当是为以前的恶行买单也好,又当是警醒现今的处境不过是如履薄冰的短期幸运也好,虽然这样的刁难对他确实是造成了一点不便,但他却从没萌生过要向主人告状的想法跟念头,自然也没想过会在一次偶然中被碰见的林默鸢记了在心里,还替他抱不平想寻一个公道。
至於事发的地方和由来,一切要由草地说起。
祈绚所在的主楼後方草地被Jing细的打造成了一个花园和有着西式风格的庭园,但家奴宿舍後方的那一块并没有得到照顾,除了几棵大树外只有遍地丛生的杂草,和储存杂物的两个铁皮小仓库,除外没有其他鲜活的颜色,如无必要没人会过来,在众人心里惹人嫌的地方却成了莫跃眼中的秘境。
莫跃挑了在仓库後面的死角,从正面看的话视线会被仓库完全覆盖的位置,用碎石堆成了一个不大的圆形,又捡来了几枝树杈,把树根插入泥土再用石头压着,才满意的拍落手中沾上的泥尘,这个原始得像古时人用来烤鱼的装置就是莫跃平时用来晒晾衣物的地方。
祈绚赏的衣物就只有寥寥的数件,而每晚在侍候完後他的衣服几乎每次都会被不知是体ye还是汗水所弄脏,没有祈绚命令的家奴理所当然的不会照顾到莫跃衣物的替换,所以清洗衣服也渐渐成了莫跃的日常,由当初的无措到现在的熟练,昔日众星拱月的莫少爷怎会想到自己也有被一件shi漉漉的衣服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每天早上准备伺候主人前,他都会先在浴室洗好衣服,把还滴着水的衣服拿到後园的那“装置”上风乾,晚上侍候完床事後再回来收衣,现在天气乾爽清凉,也没甚麽下雨,习惯了以後闻到那沾有阳光味道的绵衣还是挺有满足感的。
前提是在没人蓄意捣乱的时候。
莫跃还记得那一天是林默鸢的休假日,他在侍候完主人入睡後简单的清理了一下,便如往常走到仓库後方,想拿的东西不出意外的落空,树杈上空空如也,他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密云满布的漆黑夜空,认命的蹲下身子,走到草丛用手一遍遍的摸索。
这边的草地没有照明灯,莫跃当然也没有甚麽可以用来照明的东西,放眼看去也只能看见一坨坨的黑影,没能看见清楚的轮廓,他不愿意亦不敢惊动到任何人,所以每次他都是在乌黑中或蹲或跪,用手在草地草丛中来回抚摸,就如瞎子摸象般捱个儿一寸寸的找,运气好的时候有明月高挂,洁白的月色就是莫跃最好的向导,能帮忙省下很多很多的时间。
莫跃就是在如此尴尬的情景遇上了要在仓库拿道具的林默鸢,那时他人还爬在草地上,正用手扒开一堆落叶树枝,林默鸢被莫跃吓了好大的一跳,捂着小心脏问他为甚麽要躲在这儿。
莫跃一开始还避重就轻,勉强的眯眼笑了笑,说自己放在这儿的衣服可能是被风吹走了,听着蹩脚的脱词并没得到林默鸢的相信,他望了望莫跃畏缩回避的眼神,心下了然,心里不齿那些卑鄙小人的小动作,他开启了手机上的电筒功能,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身前的草地,他向前走「我帮你找。」
最後莫跃的衣服是在草地去水位的槽边被林默鸢找到的,凶手更是贴心的将大半的衣服都埋了在泥土中,如果不是电筒能清楚看到突出来的一小截蓝色袖子的话,也不知道莫跃得在这坪草地上找多久,本来洗得乾乾净净的衣服全沾上了shi黏的泥土,几乎看不见本来的浅蓝色,只见莫跃却见怪不怪的把他仔细叠好,双手抓实後朝林默鸢深深的鞠躬致谢,「谢谢林大人帮忙。」
林默鸢压下怒意,问道「他们常常都是这样?谁做的?」
莫跃只是摇头,以请求的语气说「也,也不是常常,可能是我放东西的地方妨碍了他们工作,嗯…没关系的,再洗一次就好。」他想息事宁人,虽然这谎言说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看到莫跃忍气吞声的样子,林默鸢也不好说甚麽,只能说下次要帮忙的话可以喊他,有光找的话容易很多,莫跃笑着答应了。
这事过了几天後,在林默鸢在厨房忙着点算由主家运来的食材清单时,意外的听到了窗外几个奴才在後门外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