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近来有些许不开心。
他三岁登基,十六岁亲政,到如今二十一岁,已是天下闻名的圣明天子。
太后去得早,摄政王在皇帝亲政那年告了病假,从此再没出过王府一步。
大楚国力蒸蒸日上,同周边小国互通有无关系亲密。
按说,皇帝不该有什么心事才对。
然而,这事情已困扰皇帝许多天,让他连朝都不想上了——每次上朝,看着朝臣们一副纯良的表情,皇帝就脸红。
得亏大臣们吵起架来十分专心,才没有发现小皇帝近来躲躲闪闪。
不,也有发现了的。小皇帝看着面前的礼部侍郎,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有些腿软。
礼部侍郎兰朗轩,人如其名,芝兰玉树轩轩朗朗,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陛下近来可好?”
“承蒙关照,一切照旧,朕有些饿,先行一步,先行一步——”皇帝想溜,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妙。
果然,礼部侍郎打蛇随棒顺杆就爬:“莫非皇上连一餐饭都不愿与臣同享?帝心果然莫测呐。”
皇帝只好邀人同食:“朕是担心……担心爱卿早有邀约。倘若爱卿不嫌弃,便随朕一起用膳?”
兰朗轩就等这句话,现下听得,自然满口答应:“谢陛下圣恩!陛下,今日午膳有无金ru酥?臣还想吃蜜浸火腿!”
“好好好,有有有,吃吃吃。”皇帝答得有气无力。
回到宫中,内侍摆好菜,礼部侍郎开吃。他是皇帝的亲表哥,从小和皇帝一起长大,自然不会和皇帝客气。筷子下得又快又好,吃相优雅,速度半点不含糊。
皇帝只略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托着腮看他这位表哥。
兰家尽出美人,兰朗轩又算美人里娇弱那一挂。外人看了,总想不到这样一位卫玠似的郎君,其实是个胃大无比的老饕。
看着看着,皇帝的脸色就又变得奇怪了。
兰朗轩吃饱喝足,惬意长叹口气,这才肃容看向皇帝:“皇上最近好像不太对劲。”
皇帝去摸桌上清茶,笑着打个哈哈:“朕自己怎么不知道?”
兰朗轩:“皇上,您撒谎的时候,会用食指去转手里的杯子。”
皇帝下意识低头,杯子还在自己手里好好的:“你诈我!”
兰朗轩只是关切地看他:“所以——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表弟?”
皇帝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
兰朗轩不急,含笑喝茶,只等自家表弟憋不住倒出来。他了解这小子,晓得他从来藏不住什么秘密。
一盏茶,两盏茶,三盏茶……
到午睡的时间了,皇帝还不肯说。
兰朗轩惊讶地挑了一下眉:“就不打扰皇上午休了,臣告退。”
皇帝见他有些局促,倒起了戏弄之心:“爱卿莫走啊。左右这恒德殿够大,躺个人绰绰有余。”
兰朗轩咬牙切齿谢过皇帝隆恩,头也不回地走掉。个小混蛋,早不说晚不说,偏挑自家表哥尿急的时候说话,真是、真是混蛋!
不过,兰朗轩放水的时候若有所思,看来困扰皇帝的这件事,有点严重呢。
兰朗轩告退以后,皇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愿入眠。
要说原因嘛……
从上个月起,皇帝开始做梦了。
春梦。
本来皇帝做个春梦不算什么大事——他今年二十一岁,要是寻常百姓,这个年龄都该有好几个小孩了。偏偏太后去世得早,皇室血脉又单薄,摄政王退隐后一心含饴弄孙,根本没人替皇帝张罗娶亲之事。
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做了春梦也没什么。
坏就坏在春梦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朝堂上的一干大臣,皇帝还是下面那个。
这才叫皇帝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能同人说。
礼部侍郎坐着喝茶的时候,皇帝好几次想跟他说,自己最近做了奇怪的春梦。
都硬生生忍住了。
不为别的:皇帝昨晚的春梦对象,正是自己这位表哥。
更让人郁闷的是,就连和这位外表柔弱的表哥交媾,皇帝都是下面那个。
未时,一天里最热的时辰。皇宫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人声。
屏退随侍,皇帝躺在床上盘算这件事情。
能做朝臣的大臣,要么兢兢业业埋头苦干,一把年纪终于换来上朝机会,要么就像兰朗轩那样,是累世簪缨的贵族又同皇室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前者大多子孙满堂,后者家里早早订下婚约,娇妻成年就娶她过门——把这些有家室的人当做春梦对象,自己心里膈应不提,春梦对象要是知道了,也多半心里打鼓。
皇帝抱着被子叹口气,心里隐隐约约地想:自己是不是该去请教一下国师?据说南疆那边,是有让人对另一人至死不渝的法术存在的。
总之午休睡不着,皇帝穿上衣服说走就走:国师本人高洁出尘,让人见之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