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又大了,街道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傍晚街头路灯亮起,灯罩下发出一圈暗黄色光晕,扩散开来照明了一小片干净的雪地。
街边小酒馆的木门被从里面推开,一个醉酒的男人扶着门摇摇晃晃走出来,醉醺醺的样子,皮鞋踩在雪里发出卡兹卡兹的挤压声,天气寒冷,大街小巷上人甚少,一双醉眼看到路边停着个黄包车,他摇摇晃晃走过去。
黄包车的车夫背对着站着,身高体壮穿的也很薄,就一个带帽的背心褂,留着一个寸头,男人向车夫走过去,车夫转过身,一双鹰眼扫过去,眼神Yin翳,沙哑的声音,“不拉人。”
醉醺醺的男人踢着脚步走到他旁边,口齿不清,“不拉人,你…你不拉人…拉什么……拉什么黄包车。”
“拉不拉我做主,我说不拉就不拉,滚!”车夫丝毫不给面子。
“嘿……奇了怪了,你个臭拉黄包车的…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你知道我是谁吗?!赶叫我滚,我让你吃…吃不上饭!”男人挥着手里的酒瓶,被车夫的话气的脸涨的跟个猪肝一样。
“咳咳咳。”黄包车里发出一阵咳嗽声。
“咦?里面有人?”男人听见声音,用酒瓶子去撩开黄包车上面的黑布罩子。
手被猛地被折在背后,骨头被错位,咔嚓一声,“现在滚,饶你一条狗命。”车夫低沉的声音,感觉到腰间被什么东西抵住,是枪。
男人痛呼一声,酒意被浑身的冷汗吓退,手里的酒瓶子落地,砸在雪地里发出沉闷的一声,咕咚咕咚酒瓶口涌出几口啤酒浇化了雪。
“爷爷!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爷爷了,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饶了孙子。”男人瞬间怂成狗,被酒壮大的胆子跟被扎破的气球一样,消失殆尽了。
车夫像是不像多理他,一脚大力揣在他身上,“快点滚蛋。”男人被揣了个狗啃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走了两步远忍不住的回头望向黄包车。
“砰——”车夫一枪开过去,子弹堪堪擦着他胳膊过去,“还不快滚!”
“哦哦这就滚,这就滚。”男人狼狈的赶紧跑了。
车夫看他走了,把黄包车的黑布罩子拉下来,遮住里面的人。
车里坐着一个人儿,年岁看着不大,长得实在是漂亮极了,穿着一身红亮喜庆的夹袄袍子,蓄着半长垂肩的头发,乌黑柔顺的发丝衬着有些苍白Jing致的脸庞让人有些惊艳,眉毛微皱,浑圆的眼睛清澈得像山中泉水,微微流转中带着几分灵动,眼角微红又像含着春情,红润的嘴唇微抿着,不时咳嗽几声,艳红的舌头尖就会擦过白亮的牙齿露出来,可能是有钱家的公子哥,宠的厉害,这外面天气还没到北方最冷的时候就冷得不行了,两个手伸在貂毛暖手套里,穿的一身红夹袄看着也厚。
“小桥少爷,快到了,再等一会。”警卫扮地车夫对他说。
“嗯,”桥怞现在心情实在高兴不起来,但还是礼貌地应了一句,他早上醒来了之后没有看到罗彪,但床边仍留有余温,枕头边放着一只手枪,是罗彪之前给他放在床头柜里的那一只。
好像要发生什么一样,他心头直蹦的厉害,他哪里敢使枪,这东西他碰都不敢碰,这可能杀人的玩意,罗彪之前强迫他学过,最后才能抖着手放了一枪。
黑色冰凉的枪管,弹仓里是满满的六发子弹,从罗彪插进他身体里的那支枪开始,再到昨天晚上的枪响,动荡不断发生。
“滴——滴滴——”街拐角开过来一辆黑色汽车,车灯刺眼。
汽车在面包车前停下来,副驾驶下来一个人,桥怞知道,那是盛宏深家的管家,盛伯走过去跟车夫说了几句,又凑到黄包车那,“桥小姐,盛先生在车里等您。”
桥怞低下头,咬咬嘴唇,坐着不想下去,颇有点很胆子大的感觉,像是在沉默的反抗,无奈又无力。
“小桥少爷,下去吧,别让军长担心。”警卫劝他。
桥怞只觉得他说话很怪异,罗彪怎么会担心他,罗彪把他送到盛先生那里,怕不是新鲜感过了,但他倒不是因为这烦心,他很惜命,但更重要的是他家里人怎么样呢?
桥怞从面包车上下来,一脚踏进雪地里,盛伯笑眯眯地看他,带着他走到车旁边,后车门打开着,警卫手臂给他撑着头上面,桥怞弯腰坐了进去。
车里很暖和,车窗挂着小布帘遮的严严实实,盛宏深坐在他旁边,穿着一身黑色大衣,正在低头看着文件,看他坐进来就放下手里的文件抬头看他,问他,“很怕冷,”盛宏深瞧他这身打扮挺喜庆,配上他那副样貌招人怜爱,快赶上过年街上人家门上贴的年画娃娃了,但没见过有这么漂亮的年画娃娃。
桥怞低着头不看他,不明白盛宏深这个人,明明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但表现得像没发生过一样。
盛宏深十四五时,盛家掌权的盛父就意外双亡,一个人在大家族里踩着那群外家亲戚的人头上来,年纪轻轻就踏进了政界,如今二十七八不到三十,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高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