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住在学校附近,她转车过去很周折,现在的情况,她更愿意打的。可站在公交车站,看竖着红色空车牌的出租车来往,好几次想伸手拦下,又胆怯,不知上车后该如何向司机沟通,指到她与影分别的岔路口。如果对方是口音浓重的外地人呢?
又一辆绿皮空车向车站靠近,而影正好回了消息,说刚刚在吃饭,才看到消息。影打算来接她,问她在哪里。她给影报了地址,说恐怕离得很远,还是她直接过去方面。影只说可能要让她等会,却还是执意来接。几番推就以后,她们约定在临近中点的一处商场碰头,也可顺便在那里逛逛。
她放下手机,犹豫着举起手臂,那辆车自然而然地放慢速度,在她身边停下。司机摇下副驾的车窗,远远探过头问是不是要去哪儿。普通话很标准,儿化音也很标准。她不想在嘈杂的街上提高嗓门,只是看着司机点点头,握上门把手一迟疑,还是在后座坐下。商场也是很容易说清楚的目的地。
随便哪个门吗?
她愣了愣,才发觉与影也没约定在商场哪里见面,若是恰好一人在东头一人在西头,会合又要走许多路。可她之前从不注意路标,即便去过那里几次,也说不出具体的地点,也只得答:对,到那就好。
他应该已经发现她不见了,或许正因此而生气,或许根本不当回事。他会勒令她回家吗?从未有过先例,他也从不过问她的去向。可他竟似一直以为她外面鬼混,只是不加制止。在路上无论看几次手机,结果总是一样,没有他的消息。
她又想起那天他问她是不是处女。一个人住在学校,和以此为借口,在其他什么地方留宿,也没有什么区别。原来是她百口莫辩。他还说过分的要求就拒绝,听起来真讽刺。
她到时影还没到,她立刻走到临近的路标下,将自己的所在报给影,生怕影找不到,连带形容了附近显眼的标志,广场的围栏里杂植黄紫蝴蝶兰,有一座三人雕像,可以远远望见银泰的入口。一下子说得太多,超出了七十字,割成两段发又显得太啰嗦,不得不Jing简语句,删减多余的虚词。可即便在一条短信里发送,一大块话堆在屏幕上,依旧显得好啰嗦。
影只告诉她大约还要十分钟到。她于是拐进商场里上了厕所,洗手时在镜前,才发觉衬衫的领边有一点浅红的吻痕。只怪她出门匆忙,如今才看仔细,早知便换一件领子更高的上衣。她脑子短路般地用指尖沾了一点清水,试图洗去,却只觉那处比周围微热。扣紧了所有的扣子依旧露出一点边缘,除非缩住脖子。她便对镜试了很久,找到一个能长久维持的缩脖子姿势,既不教人觉得怪异,又能将吻痕掩进领下。但走出两步,她便坚持不住,舒展了脖子,听天由命。
她回到原地等后,影没过多久也到了。是影先看见她。她一直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影一路向她走来,走得很近时,她才发现影。而影至她跟前,猝不及防挑起她的下巴,在唇上轻啄,问:怎么,想和我睡吗?
可她心里本已一团乱,非但没有觉得被撩到,反觉得很难办。没有配合影的心情,却更怕将场面搞砸。
还是影给了她台阶下,开玩笑的。但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你也只能和我挤一张床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肯定乖巧睡好。
语间,她转到影身边,向影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影又停下,吞吞吐吐地说道:不是。你真的不怕我非礼你吗?
啊我不介意的。似在之前她对影说没关系,就是想模棱两可地告诉影,侵犯她也没关系。说不清为什么,她临阵脱逃,却像是被他抛弃。唯一的愿望无法实现,再无其他可以珍爱之事,唯剩自暴自弃。却也急于在别处找到一点慰藉,那些他给不了的。因为他无法真心实意地珍惜她,所以才劝她珍惜自己吗?
在她犹豫时,影凝眉托腮,又咬唇,几次欲言,却只倒嘶一口气。她才想起,影最讨厌拖泥带水,婆婆妈妈。可她像被chao水般的喧哗携卷冲至浪尖,上下倒翻,明知处处是错,却不能自主。
沉默里,影似是越来越急躁,最后自责道:可我怕到半夜,我会对你做什么。如果你想象,睡在你身边的是一个青春期的少男,会不会更好理解一点?
可你和那些满口黄话的男的又不一样。
如果一样呢?影突然握住她的双臂,幽黑的双眼接续中止的语声,继续逼问。那不是在假设,而是告诉她真实的状况并非如她所想。可她却想起他垂眸轻笑,淡如烟纱。但凡他一声令下,无论态度多恶劣,她一定立马屁颠屁颠地奔回他面前。影也早就知道,在她家里,父权不可动摇。
她拿出手机看,暂时躲过这个问题。依旧没有新消息,她果然被他抛弃了。弧形收边的广场更容易让人有天旋地转之感。从她跑出门联系影就是个错误,反而让影困扰。若不是一时冲动就给影发了短信,还能装作买东西,最后灰溜溜地摸回家,现在又一团乱了。
她低着头,破罐破摔道: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之后该如何呢?不欢而散,还是按原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