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与独子差别最大的黑色眼眸,光润盈泽而柔和非常。
只需要这一眼,川岛就知道答案了。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小时候的事?”他并不心急,循序渐进地发问,“是我没有办法学东西的那段时间?”
话音方落,他听见母亲轻轻地叹了口气。
父母之间,父亲是捉摸不透的狡猾老手,母亲则是纯净赤子的不擅欺骗。
与其说是不擅长,倒不如说是压根就不会。
“你想起来什么了?”
川岛诚实地摇头:“什么也没有。”
母亲的目光便更加难过起来。
酸涩,哀伤,还有愧疚。
川岛顿时噤声,什么也不敢再说。
母亲和父亲不一样,是需要保护、需要被呵护的存在。
面对父亲可以角力对峙,面对母亲时只需要一个眼神,川岛就会溃不成军。
——“妈妈可是需要我们保护的。”
很小的时候,就有声音这么对自己说。
侍应生端来温水,又一言不发地拿着托盘走开。
“对,你确实没有了一段记忆。”川岛穗和垂下眼,如一把桧扇的浓密睫毛在下眼睑投出一小片半圆形的Yin影,慢慢地叙述着,“你从赤司家回来之后状态就一直不好,偏偏那个时候藤原先生决定最终将你作为继承人,清一……你的父亲并不同意,和藤原先生大吵一架之后还是没能改变结果,治也那个孩子当时身体非常差,听见这个消息更加病重。你那时候本来就被逼得很紧,越来越不愿意和人说话,可是藤原先生一直不愿意放弃你,不论多少人劝阻那时候的你已经不适合继续作为继承人培养,可是……再然后,你掉进池水里发了高烧。”
她说的并不算多么清楚,神色之间的抵触也能看出是非常不愿提起,“你那时候烧的很厉害,我差点就以为要失去你。结果你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离婚是我提的,小凛。”
在叙述之间突兀地出现这么一句解释,川岛茫然了一瞬。
川岛穗和紧紧蹙起眉,眼底泛滥着水光:“我没有办法保护你,你和最开始的样子越来越远,不会笑也不说话。昏迷的时候你抱着我的手说‘害怕’……那是我作为母亲最失败的时刻。”
“我没有能力在那种地方保护你。所以我想把你从那个家带走。”
自己的孩子,本来是个多么飞扬自由的男孩。
鬼点子不断,骄傲自信,嘴里总有各种各样逗人开心的话蹦出来,像个小太阳一样照亮着周围的所有人。
诚然,她和清一并不算合格的父母。
她自认毫无经验亦无从下手,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去正确地对待,时常不知如何是好;清一则是玩心太重,将孩子打扮成女孩的模样,带出去竟然也是放养式居多。
可是就在这种放养之下,凛成为了最耀眼最自由的样子。
她别无所求,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凛去竞争继承人的位置,早年清一就对她说过,“如果是女孩,就养出一个小公主;如果是男孩,就养一个讨人喜欢的混世魔王”。
在他们的规划里,从来都没有束缚凛的这一条。
“我执意提出离婚。”川岛穗和竭力忍着翻涌的情绪,“你的父亲花了很大代价才让藤原先生同意让我从那个家将你带走。那之后没多久,你慢慢就脱离了半自闭的状态。”
说她一意孤行也好,她至今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那种情况险之又险,她没办法拿最珍视的孩子去赌这一遭。继承人之位,远远比不上凛那时候的一个笑容。
但是凛再也回不去当初的样子,可即便如此,现在这样已经非常好。
“你会……怪妈妈剥夺了你本该有的位置吗?”
“原来妈妈你也爱乱想。”
毫不犹豫,几乎是在瞬间便以笃定之姿否决了负面的可能。
川岛迎上母亲晃动着波纹的眼眸,没有什么比这一刻心底久违抽痛的感觉更能让他感受到血缘的奇妙联系。
“我不喜欢藤原家。”他坐到母亲身边,拿起手帕,动作温柔地为其拭泪,“妈妈你做得很好。”
母亲安宁无言的外表下,是一颗相当随遇而安的心,多大的恐慌能让她如此决绝,川岛不愿再继续揭开这道伤疤。
川岛穗和却接着说了下去:“前段时间,你父亲告诉我,藤原先生将你召回了那个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起了让你继任的心思,但他分明答应过你父亲……”
她紧紧地攥住手,素来冰霜少见表情的容貌上出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厌恶,身体都微微地发起抖,“早知道这样,我最初就应该将你带到法国来。”
但那个时候她根基未稳,人生地不熟,即使凛是个聪明过人的孩子,也多有不放心。更何况没多久她就生了一场大病,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凛永远会预留更多的钱放在她这里。
她的凛是个多么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