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因感到畏惧。
他捧着纪时因的手,视线牢牢将人锁住,一字一句道:“纪老师,不要走。”
纪时因醒时,带着一身冷汗。他反反复复看自己的手,感到万分惊恐。
当闻骋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时,纪时因只装作没有看见。
在那晚的梦过后,他开始变得心虚,也隐隐觉得害怕。
闻骋并没有恶意,可是纪时因也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学生。只与他相识不过一两周,就已经放肆地侵占了他的梦,成为对他道德的最高审判官。
他不能让闻骋发现这件事情。自从他纵容自己的怪癖以后,隐藏已经变成了习惯,但越紧张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纪时因减少了回复信息的频率。
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一周,但闻骋的热情始终不见消减,反而因为觉得不好意思,纪时因的回复愈发频繁起来。
纪时因没有朋友,独来独往惯了,常年和人们保持着适当的社交距离。从来没有人这样连续不断的发给他消息,说一些没有实际意义却带着温度的话。
闻骋不是会缺朋友的人,所以纪时因想不出他这样做的任何理由。
隔着屏幕能够幻想出千百种可能性,纪时因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揣度对方的心思,如果闻骋真的想要和自己成为亲密的朋友,自己又哪里有吸引他的资本?
少年的心思最猜不透,世界上很多东西的存在都没有为什么,但扪心自问,纪时因依旧无法相信没来由的善意,也从没有被人青睐的自信。
他不敢靠太近,又舍不得离太远。
闻骋的信息往往都来得相当随性,A市和他在的地方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光标闪烁起来时,常常是纪时因这里的午夜。
纪时因睡眠质量本来就差,那几天因为闻骋的信息更是睡不好。总是早早做完的工作导致他的假期清闲漫长,也不需要外出社交,所以过得昼夜颠倒也无所谓。
直到闻骋又一次在他失眠的夜晚发来消息时,纪时因回复了一句:“景色很漂亮。”
闻骋的消息回得很快,“原来老师你还没睡啊。”他说。
话里话外透着揶揄,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句。纪时因却忍不住胡思乱想。熬夜算是缺点吗?如果闻骋知道他到了十二点都不睡觉,会怎么想他?
生活不规律,作息混乱,还有什么?
他连忙解释:“就睡了。”
消息发送成功,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刚刚在忙工作。”
纪时因为自己拙劣的谎言而羞愧,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但他已经说出了口。
“放假了还要忙工作到这么晚啊,好辛苦。”闻骋这样回复,又很贴心地说,“那你早点睡吧,晚安。”
纪时因不喜欢别人发语音,他回消息都用文字,也习惯于把语音转成文字再读。转换后的对话框里出现“晚安”两个字,于是他犹豫再三,点开最后那条语音。
他听到闻骋对他的谎言作出回应,说“好辛苦”,又说“晚安”。
闻骋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说晚安两个字的时候,或许不是他的本意,但明明满溢着温柔。
就像是可以包容任何事情。
除夕夜这天纪时因没什么胃口,拖到下午只空腹吃了个橘子,胃疼了一晚上。年关别人最忙碌的时候就是他最清净的时候,连日常仅有的一些社交都不再困扰他,年初一到初七他要做的事情也就只有群发短信。
纪时因没有家人,他被母亲养大,但早就已经记不请她的模样。她常常不在家,回家的时间要看几率,直到某一次离开后,她再也没有回来。
具体时间纪时因早就忘记了,初中、高中,他也不知道,好像他从生下来,他就是一个人长大。
但他记得母亲和他哭诉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也告诉他,他什么也不是。
所以关于对过年的喜好这件事,纪时因觉得很难说。同事和他抱怨年节事情太多,走亲访友事无巨细,忙得团团转时,他就只能笑笑。很难说那到底是同情还是羡慕。
八点时他打开电视拨到春晚,也不看,就是图个热闹。否则这一片居民区里只有他家里冷清得突兀。这么举国同庆阖家团圆的日子,不快乐的人大概会被视作异己抓起来。
纪时因泡了碗面端到窗边,守了半天才想起来,新闻说从今年就开始正式禁放烟花爆竹了。
纪时因郁闷地关掉电视,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还是走进卧室。平时常常失眠的人,在这个全国都要守夜的日子里却早早就躺到了床上。
不睡觉是孤独,睡觉也是孤独,做人为什么这么难?
天花板隐约传来人声,欢歌笑语不断。纪时因家楼上住的是四世同堂,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纪时因偷偷听着,渐渐也睡着了。
午夜的电话把他吵醒的时候,纪时因竟意外的没有半分不快。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