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废弃的厂房,唯一看守的人已经在江未抵达前就被逮住,但李无恙蜷缩在那角落里,任谁过来抱他都拼命反抗。
江未冲进那充满灰尘的房子,见到的场景让他瞳孔骤缩——李无恙躺在地上,缩成一团。
江未轻轻走过去,想要抱他起来,结果手刚一触碰到他,他便猛地躲开,将自己缩得更小了。
“无恙。
是我。”
李无恙身体僵了一瞬,而后慢慢转身。
江未一手抄进他腿弯,一手揽过他后背,将人横抱起,小孩露出的胳膊上棍棒烙下的伤痕、嘴角的青紫、衣服上的脚印无可避免地冲进他视野。
他感觉心口像是被捅了一刀,那样的疼痛上一次出现,好似还是在三四年前至安生了场大病时,却不曾想三四年后,竟然有另一个孩子能让他如此心疼。
他低头用下巴轻轻碰了碰李无恙的脸,“抱歉,哥哥来晚了。”
李无恙慢慢抬起胳膊,想要搂住他的脖子,伸出来的脏兮兮的小手从江未余光下经过,江未猛地注意到小孩的小拇指竟以一个怪异的角度弯折着,猛地意识到什么,他呼吸一滞,有些不敢置信,想再仔细看上一番,李无恙已然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臂弯里。
江未抱着他匆匆跑出去,祁林迎面而来,喊了声“江未”。
江未没听见似的,就要从他身旁跑过,忽地刹了车,望了侧前方一眼,李家的保镖正押着一个黄头发的青年上车。
江未只看了一眼,然后视线从祁林脸上划过,那眼神落在他身上,几乎让他遍体生寒。
他见过江未平静、愤怒、厌恶的目光,却从未有什么时候像此刻一样,好像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该下地狱的恶行一般,好像永远不会被原谅一般。
他朝着江未刚刚看过去的地方望去,那黄发青年正巧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而后连忙做出了一个求助的手势。
祁林起初茫然,而后忽然脑中浮现出一些有些模糊的片段,他没想太清楚,怔怔回头,想要追上江未,却撞上了一双黑黢黢的眼睛。
李无恙从江未的肩膀前慢慢探出了小半张脸,脸庞稚嫩如初阳,双目沉沉如黑夜。
祁林突然一个颤栗。
那些模糊的片段忽然清明了,高考,教室,黄头发青年,莫名其妙的挑衅与纠缠。
李无恙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右手小拇指骨折。
可能这一天一夜害怕又疲惫,上了小夹板后,小孩抓着江未的手,很快就睡着了。
李管家怕惊扰到李无恙,哪怕就和江未一墙之隔,也还是用短信交流着。
找到李无恙后,李管家立即将地址和在厂房守着李无恙的黄头发青年的照片发给了江未,问江未这人是否是他昨晚见到那伙人中的一个。
昨晚那伙人人多,天暗,江未记不太分明,但他可以确定是,这个青年他的确见过,对方与祁林有过交集。
就这一点,就足以让之前那些被扑灭的疑点火种,又重新燃烧,种种异常联系到一起,江未不相信这次绑架和祁林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要绑架一个并不得志的李家子嗣,不为财,又不伤性命,最合乎情理的主使也就只有祁林了。
他不认为祁林会真的想要李无恙的命,但看他曾经对付自己的那一套,要让李无恙消失个一段时间,“给点教训”,恐怕是一直想要付诸行动的。
先来一场救人,先把自己的嫌疑洗去,再派人第二次出手,就得偿所愿了。
更何况,昨晚聚会上,祁林喝得多了,情绪激动,对李无恙又是毫不掩饰的憎恶,闹着一出,不仅仅是早有预谋,更是临时导火。
李管家又来一条短信,让江未结束了这段想法。
“少爷很久没和我说过什么事情了,方才听周婶说,你们最近闹了矛盾?”“是。”
“方便说么?”江未没有立即回复,那边很快便来了,“不方便的话,不必勉强。
但是还是希望,不管有什么矛盾,就让它过去吧,少爷刚刚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劳烦你尽量担待一些,不要再让他受刺激了。”
江未心中一颤。
李管家又道:“对了,最近一直忙着,还没来得及问你,高考如何,咱们寄城的好大学可算是全省最多的了。
但尽量还是挑个近一些的。”
“我的理想大学是B大。”
江未几乎是像烫手山芋一般把这句话发了出去。
又道:“我知道不能单方面解约,我会和无恙沟通的。”
沉默轮到李管家那儿了,好久他才道:“如今少爷已经一点都不让我过问他的事情,他要是同意,我自然也没意见,老夫人这阵子既要调查绑架的事情,又得忙活祁林少爷的庆生,应当也是不会过问的。”
“想想,这两年也是变幻难料,我们少爷曾经石头一样的人,如今也能叫人捏到一点心软之处了。
他爱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