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了工作,回到家中。
前妻和女儿的一切都已清空,曾经的爱人带走一切时足够决绝,他试图去寻找他们一同生活过的痕迹,找一丝可以留作回忆的物件,竟也是徒劳。
他自嘲一笑——好在还有一些他珍藏的照片。
离婚时在财产上他与前妻没有任何冲突,房子归了他。
这些年他也有不少积蓄,但还是决定将房子卖了。
这一番收拾同样不是小工程,他忙了一个夜晚和一个上午,才基本把屋子清空。
书桌柜子许久没有打开了,一开启,便有一股子霉尘气味。
他在里头摸索一阵,翻出了十多本大学时的课本,再探到最里头,摸到了硬硬的棱角——是个单反相机,十年前的老款式。
他有些怔忡,然后想到,昨天他的记忆或许出现了一点差错。
就在这时,有人来电。
这一天下午重现了昨日的场景,方景没来得及告诉对方相机的事,那李总就递过来了一张照片。
“麻烦帮忙将这张照片再放大到不同的尺寸,然后您看看能不能处理一下,尽量保持画面清晰。”
随之而来的沈先生说明了要要求。
照片上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显然是方景面前的“李总”的缩小版,对方嘴唇紧抿,正襟危坐。
关于这个,方景有点印象,但又感觉好像不是出自自己之手,毕竟这张照片从技术层面看,拍得并不专业。
他收回思绪,道:“实在抱歉,我这边很多设备都搬走了,已经不营业了——不过,我昨天找到了这个,可惜已经打不开了,但是也可以试试,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以前的拍摄记录——”他把早就报废的相机交给对方,不仅沈先生表达了谢意,连那李总也对他郑重道谢了,让他颇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对方还可小时候一样面无表情,但给他的印象倒也不算坏。
主从二人接过东西,又给了他一大笔报酬之后,便要走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问对方为什么以前不愿拍照,为何现在又留恋。
但最终还是放弃,正如他想问问自己为什么以前没有珍惜与妻子的陪伴,又为何现在才留恋,却不敢细想,只剩遗憾了。
这段他在这个城市最后的一段记忆,随着远行的临近渐渐被淡忘。
他带上的行李很少,除了摄影设备,还有的便是他这辈子珍藏的作品。
其中除了来自他大学时代的游历和冒险,便几乎是早些年前妻带给他的灵感,而近年麻木、得过且过的生活鲜少再赐予他慧眼与火花了。
春寒料峭,他出发了。
他走过了许许多多曾经与大学死党、与前妻约定要去的地方,渐渐找回了一种失去了许久的鲜活,这一年秋天,他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
小镇中医院、学校正在建设当中,不少道路也在修建,其中有一条通往下面村子的路已经修好。
方景一路走来,见惯了整个贫困县的落后,以至于这个小镇的面貌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他也与当地人闲聊过,当地人无一不自豪,他们这儿环境好,风景好,政府招商引资上做得好,这两年又有扶贫政策支持,迟早要脱贫致富的。
“市里的江医生也喜欢我们这里,有空时还下乡来帮忙呢!”“他和我们这儿问渠村的祝老师是朋友呐,经常一块聚,两个都是心好,很不容易的!”“其实也是亏了有钱,有钱好啊!不是有说咱们这儿哪家工厂就是江医生家开的?”“你哪听说的?才不是,江医生他是医生,咱们医院是他家开的才是吧!”……方景笑了笑,又重新上路了,他沿着已修好的那条小路继续向前骑行,漫无目的,放松地打量着四周景色,心里面其实也对这些镇上居民说的“江医生”有些好奇。
很快就进了村子,道路水泥铺就,不如镇上道路宽敞,但足够方便汽车通行了。
正到拐弯处,他瞧见路旁边有座正在扩建的楼房,不由分了下神,没防备及时,与另一个方向来的自行车撞上了。
“哎哟——”小孩儿叫唤了一声,方景也连人带车摔进了路边的沟渠里。
到底是年纪大了,哪怕身下泥土松软,他都觉得身体快散架。
他正要起身,这时有人飞快跑过来,急问:“你怎么样?”方景抬头,入眼是个俊美的年轻人,他隐隐觉得眼熟。
一旁是和他撞到一块儿灰头土脸的小男孩儿。
“没事没事。”
方景起身理了理衣服,又检查了背包里的单反。
这空档那年轻人帮他把自行车给扶起来了,又对他道歉,方景表示无碍后,对方依旧不放心,匆匆在手机上备忘录上敲出几行字——“我叫江未。
这是我的手机号和我的工作地址,我在市里的恒启外科医院工作。
您用手机拍个照吧,要是有受伤或者有什么东西摔坏了,可以联系我。”
方景没有推拒,拍了照要离开,才发现自己后车座的包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