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了!”
徐婆这个人,平日里嘴巴子多,喜欢打听人家里事。但真认准了什么事,跟饿到发慌时看到草的牛一样,决计拉不回来。月牙儿只能接受她的好意,吃过饭后就将伙食费藏在徐婆家的五斗柜上。
徐婆家正好在杏花巷口,从一座斗拱桥走过去,就是她家茶坊。茶坊有一面窗,正临着小河。窗前窗后,栽了好几株杏花,每一株都比徐婆年纪大。每到人间三月天,杏花便睡醒了,枝头热热闹闹的,全挤着花骨朵儿。才开花时,是浓浓的艳红色。过了几日,杏花们便嫌颜色俗,要换身白衣裳。于是春风一吹,水面飘雪。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把这条巷子叫“杏花巷”。
月牙儿才行到桥上,就听见一阵笑声。只见徐婆坐在茶坊里,同一个男子说话。
徐婆朝她挥了挥手:“月牙儿,我儿子儿媳回来过年啦。”
走过去一看,那个男子有着和徐婆如出一辙的圆脸,很憨厚的样子。
这就是徐婆在姑苏当学徒的儿子,从前和月牙儿说起,就是发牢sao:“好好的金陵不呆,非跑去姑苏当学徒,脑子有毛病。”
抱怨归抱怨,可她眼里一直含着笑呢。
月牙儿才同徐婆儿子打了声招呼。里头便传来一声:“娘,吃饭了。”
“走走走,吃饭去。”徐婆张罗着众人往里走,一边回头朝月牙儿笑道:“我这儿媳娘家是当厨子的,你试下味,比起你做的吃食也差不了多少呢。”
徐婆媳妇做的饭菜,跟她人一样扎实。一大盘五花rou,肥瘦相宜,先用猛火断生,加一勺黄酒、少许冰糖炒出颜色,再用小火慢炖。等锅里的汤汁“咕噜咕噜”鼓起小泡,便装入盘,再烫上两颗挺括的小白菜解腻。
月牙儿夹了一筷子,五花rou烧得极烂,rou皮红亮而有劲道,入口竟然不腻。最妙的是汤汁,淋一勺酱汁在米饭上,rou香渗入米粒,吃的每一口都是鲜香。
吃过饭,月牙儿起身告辞。徐婆却执意送她到家门口,其实也就是几十步路。
到了月牙儿家门口,徐婆才偷偷和她讲:“我儿子在姑苏做事做得很好,买了房子还置了地,这次来,是想接我跟老头子一道去。我俩就生了这么一个讨债的,他硬要留着姑苏,我们也只能跟过去养老。”
“跟他去么,这里的茶肆和房子就要转手。”她回身看了一眼那株杏花:“你别说,还怪舍不得的。一住就是大半辈子,真要把这房子卖了,又怕后来人糟蹋。”
徐婆犹豫道:“原本我是不想和你说的,但看你生意这样好,来买点心的主顾都排队排那么长。我想着,你也许想有间自己的店。”
月牙儿忙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不知干娘想要多少钱转这屋子和茶铺?”
“你叫了我这么些年‘干娘’,我也不唬你。”徐婆将背靠在门槛上:“就西门的坟边,一所空房都要五十两银子。我这一间铺子两间房,最少也要一百八十两。”
一百八十两?
月牙儿眉心一跳,她现在全部身家加起来,也只四十两不到,哪里出得起这笔钱?
见她眉头紧锁,徐婆不由得轻叹一口气,拍拍月牙儿的肩膀:“我也是这么一说,要是不方便,也就算了。反正我年后就要卖了。你也别急,等开了春先租一家小铺子先做着,慢慢熬上几年,总能买得起自己的店。”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若能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谁乐意去租呢?别的不说,若是月牙儿想按照她自己的意思装修店铺,人家房东也不一定答应。
徐婆的房子,月牙儿是很喜欢的。这样好的机会,她当真不想错过。
她一狠心,道:“干娘,我拿四十两银子给你做定金,若过了年我还没错过这笔钱,你再将房子卖给其他人,好不好?”
徐婆点了点头:“行,但月牙儿——”
她有些难为情道:“若你年后没凑足这笔钱,我也只能把房子卖给其他人了。不是干娘不体贴你,实在是我也急需用钱。”
第二日,月牙儿和徐婆请了中人,将这约定白纸黑字写了下来。
拿着轻飘飘的一张纸,月牙儿想了一晚上。
她到底该从哪里凑足一百四十两银子呢?
这可不是现代,买房不能全款还能分期,人家是一定要见着现钱的。几家大的钱庄月牙儿也跑过去问了,借钱是可以,但都是印子钱,利息十分高。连日息都有三厘,若是按照现代的复利去算,年利率整整有百分之两百。
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谁敢借印子钱?月牙儿才问清了利息,立刻就退了出来。
这条路是决计走不通的。
徐婆倒给她出了个主意:“你娘再嫁的那户人家,是个百户,家底殷实着呢。你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rou,她也不会不管你。”
“不大好吧?”月牙儿低头,拨一拨手腕上系着的长命缕:“她既已嫁人了,我不好打扰她安宁。”
“你这个丫头。”徐婆皱眉道:“她是娘,她就再嫁八百回,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