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参正犹豫着是否要敲门探看。从秦老爷那里回来之后,苏昔就将自己关进了屋里,吩咐不许人进去,而如今到了晚饭时间,他没像以往那样挑三拣四,却也没有出来进食的打算。正纠结得紧,旁边的门却开了。
“带我去墓地。”苏昔披上外套径直走出来。
“少爷,您的晚餐……”
苏昔没有理会他便往外走去,意思非常明确。
“……是。”付参只得应了。
冬季里的这个时段,K市的天已全黑,几辆黑色轿车驶在路上,远光灯在前面照着,细密的雨丝于光下闪动,一层叠过一层在地面织出一条条流畅的水纹。
墓地是专门开辟地方安置的,十分隐蔽,离别墅并不很远,专门带上的保镖打手细致地检查了周围之后,付参才撑着伞接苏昔下车。
南方平原的冬风凛冽如刀,刮得人脸生疼,发丝凌乱地拍在脸上,苏昔站在几座碑前,目光一一掠过,扫到某座碑上,眸光蓦然变暗,他伸手想抚摸碑上的名字,却在没有触碰之时,捏紧了拳头落下。
那座碑前方没有骨灰。家族里死去的成员,能找到人的碑前有骨灰盒,没有的便是衣冠冢,秦家历来如此。
“爆炸刚发生的时候,我固执地认为只要没找到尸体,人就一定还活着。那时候老先生就骂我是疯了,那种程度的爆炸,怎么可能有尸体。可我就是不信。”苏昔像是在诉说,又如同在自言自语,其他人都远远隔着雨幕,只有付参能勉强听清他说了什么。
“你可能难以想象红场这样的地方,秦家这样的家族里竟然存在真正的亲情,但至少对我而言是有的,不论对外手段如何,他们对我很好,很多年来都很好。”苏昔脸上露出缅怀的神情,“我不接受他们任何一个人死去,我几乎疯了一样要去找他们,老先生就将我关起来,当时情况很乱,他说我不能出事,我就只能等着,等我认为没死的人来找我,他们如果活着,都一定会来找我吧?可是没有,直到最后也一个都没有。甚至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怎么不干脆疯了呢,这样我还能在幻想里见到他们吧?”
“是因为我吧,你知道吗?那次其实不该由父亲去,该去的人是我,怕我不放心,小叔叔也跟去了。”苏昔语调平缓地诉说着有关生死的陈年旧事。
“当年不相信的死亡,我如今信了。付参,那些没找到尸骨的人,一定都死了,对吧?”苏昔问到,言语中竟有些真实的困惑,又仿佛意有所指。雨依然下得大,水滴噼里啪啦打在伞上,付参半个人都在伞外,墓地里一阵Yin风吹过来,身子骨一向硬朗的他打了个寒战。
“他们都死了吧?”苏昔重复问付参,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像是要看清付参脸上每一块肌rou被牵动的顺序,那笃定而平静的神色令人心底发毛。
“是……是的少爷,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盯上,付参的回答仓皇。
得到这样的回复,苏昔几乎僵在面上的表情一松,整个人恢复了往日习惯性伪装出的柔和,他带上笑意,音量放得极轻,最后几个字只余吐气声:“是啊,这种事怎么能骗人呢?”
他双手一拍,对付参吩咐道:“回去把拍卖会的宾客名单给我吧,我们要为新的宴会做准备了。”
……
由红场主持的一年一度的地下拍卖会终于拉开帷幕。
这是整个K市规模最大的地下交易场,枪支弹药、珍贵矿藏、失窃文物、禁用药品、珍稀动物、器官或是人,只要能通过红场的内部审核,都可以经由这里倒卖出售,红场作为第三见证方包办交易途中的一切加密程序,交易过程里,交易双方只需Cao心买卖问题,红场承诺不会泄露任何双方信息——当然这限制对于红场核心成员无效。
规模如此之大的线下交易会自然不能放在谁都能接触的明面上,往往都会披上普通人难以接触的表皮。这次的拍卖会便挂着K市顶级会所化妆舞会的名号,每位宾客都需持有红场几乎临期才送达的特质邀请函才有资格入内,并且还要通过层层检查与身份加密,以保护所有参会人员的隐私及安全。往届因这些繁琐程序闹事者不是没有,但那些人后来都无故消失了。
这是红场在地下世界树立威信必不可缺的手段。
且相比往届,这次的拍卖会还有一个特殊之处,据说红场那位长期处于失踪状态的唯一直系继承人会亲自来到现场,以万众瞩目的方式出现。
“欢迎诸位光临此处参加此次拍卖会,我是主持Douglas,盛宴开始之前,请容许我为诸位介绍场地的分区与宴会流程。”
“地下一层,即如今诸位所在的楼层是舞会厅,拍卖会开始之前,请尽情享受舞会的乐趣,红场将提供所有舞会所需之物,诸位无需为他事烦扰。”
“地下二层即拍卖会厅与赌场,红场欢迎诸位积极参与拍卖,若对所提供拍品无法勾起您的购买欲,也欢迎到赌场游玩。”
“地下三层是红场为诸位提供的休息场地,今夜凭请函可随时前往休整,房号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