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滑稽啊,一群因崇拜而聚集的人,一对领导者一般的夫妇,谁能想到他们并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这些天,我的四肢逐渐长了出来,并非像人类那样,而是柔软的、布满鳞片的,我的父母便愈发惶惶不安,同时对我的仇恨和厌恶也一并在心里翻滚。可我并不在乎,至今的迷梦已叫我识得那条黑色巨蛇的本相,仪式是必须的,这是为了迎接它永远的清醒——它不会再陷入茫然的沉睡了。
或许这对我而言,就是攀上天国,四海永恒地暗chao涌动,被毒ye改造的仆从们伺候着,在它的身旁,那个珊瑚和宝石簇拥的王座仍空着,正待我的到来。
即使创立了如此庞大的反社会组织,我的父母依然深藏了几丝对强权力的畏惧,害怕有朝一日被一网打尽,因此在过去的行动中都尽力撇清自己,一边挑衅官方,一边把事件约束在能够控制的范围内。然而这次我给予他们的使命,却是彻底的死亡和毁灭,在1999年最后的一夜,全国上下最热闹的时刻,我需要他们带领数万信众向蛇神献上祭品,使它能够降临此世。
“难道你不在乎我们的性命?”我的母亲曾歇斯底里地叫嚷。
但我平静得好像忘却了她和我的血缘关系,回答道:“为最崇高、最伟大的蛇神奉献,是你们的荣幸,也是你们的责任。”这些都是他们用来洗脑教徒的话语,如今一一奉还,令他们痛苦,也让我宣泄内心的苦闷和曾经有过的悲伤。
时间一点点来到了12月末,我的身躯已然复原了,黑色的鳞片漂亮地长在各处,如此的神迹自然吸引了诸多对天国念念不忘的人,他们更加猛烈地要求来到我身边,跪拜在我脚下,亲吻我的脚背。我便通过各种方式告诉他们:“如果欺瞒,如果矜持,如果不能全身心付出,蛇神将降下惩罚,而非恩惠。聚集起来吧,在这世纪的最后,在下一个世纪的开端,一同迎接我们的神明,它将在天国的那端俯视我们。”
于是我的父母引以为豪的帝国正一步步走向崩塌,脱离他们的控制,这使他们几乎不能忍受,整天癫狂地悲鸣。
可惜现在已经没人听从他们了,我迅速掌握了整个帝国的权力,在那些Jing神脆弱的信徒眼里,我是神的使者,是一把不可缺少的钥匙,而我的复生、在毒ye与啃啮中存活的强大生命力证明了这一点。只是时候未到,我还不能抛弃这具rou身,便将它变作警示的武器,从而唤醒沉溺在现实痛苦里的他们——这是信徒之间广为流传的说法。
对此,我毫无怜悯,盛极必衰,衰败何尝又不是一种盛大?
千禧前的最后一夜,我在蛇群的簇拥下,来到chao涌的海岸边,这里非常安静,教众们燃点起了火把,我的父母哆哆嗦嗦跪在了前列,唯有他们清楚认识到了现在的境地。不过被他们培养起来的狂热信徒已经迫不及待,或者说,在被这对夫妇蛊惑去犯下那些巨大罪恶之后,他们早就失去了退路。一些老人还低声念起了祈祷词,我缓缓走过他们身旁,内心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嘲讽。
无知又愚昧的人……
当夜晚进入最深沉的时刻,世界正享受着沸腾与喜悦,我朝着大海走去,眼前仿佛升腾起了黑色的雾,它令每个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梦中,哭着、笑着或大声喊着,我的父母也相互厮打起来,一会又拥抱发出衰弱的咕哝。我却看到了一条巨蛇,它的头颅从水天相接的地方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睛注视着我,那道迷人的嗓音回荡在我耳边:“对,非常出色,你是我的爱人——”
我便不顾一切地露出了笑容,身后传来疯狂的叫喊,我转过头,看到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被信徒们推挤着,无措地来到我面前。他们似乎明白了,开始拼命挣扎,却始终被牢牢控制住,手脚被人用力地撕扯、啃咬,留下了斑斑血迹。那些人的力气也变得奇怪的大,很快,就把这两具活生生的rou体掰断了四肢,让他们转为和蛇一样的姿态。
紧接着,他们互相开始杀戮,整片海滩仿佛一个盛宴的场所,被打翻的火焰点燃了衣袍,他们不在乎,眼里只有汩汩流动的血ye和碎裂的肢体。我听见蛇群发出嘶嘶的笑声,嘲笑着这些人的愚蠢,有人主动把脖颈伸向毒牙,高喊着:“天国就在前方,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们必须有尊严地死去,才能得到新生,我们的魂灵永远不灭!”
实际上现场极为凄惨,许多人哀嚎着,部分人中途清醒了,选择反抗,但他们立即被愈发诱惑的幻梦笼罩住了,或被勒死,或被毒杀。一名怀抱婴儿的母亲质问:“不,不,是我的罪孽,他是纯洁的!他有什么罪?”她的母亲则大骂道:“闭嘴,你要阻碍他登上天国吗?他活在这世上已经太累了!”我记得这家人有个患了先天疾病的儿子,叫声比小猫还轻,是他的家人杀死了四个姐姐后迎来的。
在吵闹的这家人身旁,一个老人面露安详,血污覆盖了他的长袍、蛇形的徽章,他平静地喃喃自语:“伟大的时刻,蛇神,巨大的黑蛇,明天我们就会复活……”而狠狠砸中了老人脑袋的年轻人如同一滩烂泥坐在地上,他极度的肥胖,面孔紧张又痛苦地收缩,时而高声尖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