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中矩的小皇帝来这一手,几位王爷恐怕轿子那边儿的臣工瞧见,倒也默契的围了个人墙把这一幕挡住。
小卉气得低声喝道:“快起来,成何体统?和你后爹学不出好!”
所谓陪伴,这些日子都是古鹏陪着他熬着。
小卉有孕嗜睡,古鹏默默接过照顾连儿的担子。
原本把他丢在行宫里的时候,虽然有季翰林教导,有宫女嬷嬷服侍,终究没有跟着他们两口子有人情味,这兔崽子更怕离了太后的视线,有人对他下黑手。
季翰林知道这小主子的脾气,只得硬着头皮劝道:“娘娘就带上陛下吧,说起来陛下贵为一国之君,终究只有十岁,正是离不开母亲的时候。”
铭王不理解这连儿明明是自己的骨血,怎么从不见和自己亲昵,仗着自己是亲生父亲,他走上前拉了连儿一把劝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岂可这般胡闹,太后娘娘亲征也是为了社稷千秋,非是儿戏!”
连儿坐在穆尔卉的靴子上哭道:“我已经没了一次娘了,是一刻也不能再离了娘的,母后是你们的太后,她是孩儿的娘亲!”
铭王闹了个大红脸,小卉一看连儿这般,就知道这兔崽子肚子里的小九九。
叹口气的小卉只得拍拍他肩膀说:“皇帝收了神通吧,哀家带你去便是!”
果然连儿立刻擦抹干净眼泪,拽着母后的手又摇晃了几下示好。
小卉白了铭王一眼,不屑道:“王叔此番回京城,还有个要紧事就是收敛了李氏的骸骨送入皇陵安葬,母凭子贵是祖宗传下的规矩。李氏并非王叔的姬妾,索性一并算作先靖德陛下的妃妾好了。”
铭王这回有苦难言,心里暗恨连儿坏事。
可太后既然开口把这点儿皇帝和铭亲王府的联系也给断了,他也只能跪地应了。毕竟皇帝和他血脉相连,诸位亲王里,太后只赏了他杏黄轿撵。
看着穆尔卉牵着小皇帝快步上了轿撵,众人磕头后,目送轿子抬起,才敢站立起来。
拉上帘子穆尔卉点着他额头说:“你后爹好的地方从来不肯学,就这些小聪明学得可是一样不落,我看你像他养的!”
连儿嬉皮笑脸说:“那您就当我是他养的呗,反正他更像是我亲爹。”
小卉黑着脸说:“他要是有你这么大儿子,我早就踹了他!”
小家伙哈哈笑道:“一对儿醋缸!”
连儿的调皮成功惹来穆尔卉一顿暴打,轿撵停下的时候,这娘俩恢复了端庄的坐姿,连儿先下来亲自候着着母后下轿,小心翼翼搀扶着她上了船。
这一路他身子向前温言提醒:“母后留神脚下。”
同方才那个撒泼耍赖的顽劣孩童判若两人。
季翰林和几位亲王只能老样子跟在后面,恭送圣驾。
上了船,彻底和汉臣隔离起来。
小皇帝压根就没带侍卫宫女,进了船舱立刻蹦蹦跳跳嚷着:“后爹,我就说我能混上船吧!”
古鹏好奇地问:“你娘怕你有危险,我替你求情都不肯答应,你是怎么做到的?”
连儿拍着胸脯说:“我娘那是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当众丢人现眼!”
拿着苹果啃的穆尔卉哼一声:“你们俩这是交流经验呢?商议着怎么对付我是吧?”
爷俩一块儿说着不敢,倒也整齐。
小卉扭身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青山,风卷起她那银白色战袍,越发显得她人瘦小。
连儿端着核桃过来,推推她说:“娘快吃些,一会儿妹妹该饿了。”
小卉拍拍他,笑着说句:“贫嘴的小子,到时候出来不是妹妹,看你如何说?”
她拉着连儿坐在甲板上同他说:“帝王家的儿女,婚事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我第一次进京城也是坐船,像我这样性情的女孩儿,也不得不为了两国利益千里和亲。
那会儿我坐在船头想,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故土。
病了,累了该和谁倾诉?嫁给未来的天子,迟早要面对三宫六院,为了权势,为了制衡,强颜欢笑。”
连儿一头雾水道:“孩儿不懂!”
小卉拉着他细细看看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做儿子吗?那天的几个孩子里,你生的最像靖德皇帝,站位置的时候你又在角落里,大伙儿起初都没看见你。”
连儿靠着母亲肩膀笑说:“那是母亲疼我,咱娘俩有这个缘分。”
小卉正色道:“太聪明了不是好事,少跟我卖弄你的小聪明,靖德皇帝是个宽厚正直,深谋远虑的人,你这满肚子小聪明不像他。做皇帝太机灵了不是好事,还是秉性忠厚的人,能做一个好皇帝。”
连儿连忙端端正正跪好叩头答道:“儿皇受教了。”
穆尔卉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挨着自己坐下继续说:“打下京城,母亲就和你后爹领着弟弟妹妹们走了,所以得赶紧先给你娶一房能辅佐你千秋帝业的媳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