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寒觞便怒气冲冲地一脚踢翻了他的书案,话也不说便转身离去。
想要一辈子自由自在,就要有一辈子自由自在的资本。
寒觞既然做了,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按照器灵所说照做,额头贴上言世录之时,突然感觉到身体周围泛起了一阵凉意。
寒觞眼看着对面的天华门弟子已经包围而来,身后的赫连千秋即便再担忧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即将被弟子们扣押。寒觞现下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从袖子里缓缓取出了言世录。
寒觞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最后像是顺应了本能一样,抬手放在了那人的手上。
他眉头紧锁地看向四周,却发现周围场景转眼变为了一片漆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站在地面上,蚀骨般的空寂如同噩梦一般紧紧包围着他。
他如此顽劣不堪,却也没人敢管,因为他是魔界右护法的儿子,在魔界,只有魔尊和他爹娘敢教训他。
他今年刚刚十一,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一双带着桀骜的猫眼不服气地眨了眨。寒夫人见他这样,也没忍心过多责骂什么,便伸手温柔地抚着他的头顶道:“觞儿,你总要学会成熟,你不能一辈子这样顽劣。”
他生来便比同龄人聪明几个档次,又性格乖戾,整日里就喜欢欺负周围的孩童,因此也没人喜欢和他玩,他似乎从不在意,每天还是追鸡撵狗,讨人嫌地要命,谁看见都要狠狠瞪上一眼。
可惜寒觞哪里会是乖乖学习的人。
他生性不爱受束缚,寒长轩便拉着脸绑着他认下了一个老师,那人是魔界有名的先生,魔尊儿时都曾受过他的教导。
“老朽先说好,这是为了你能得到你的力量,至于会伴随怎样的后果,都不归老朽管。你若是考虑好了,便将额头贴上言世录。”
“这话还真是孩子才能说出口……”
“觞儿……你何时才能懂事呢。”
第一天,他便折了老师的戒尺;第二天,他便当着老师的面砸了书案;第三天,他便亲自将老师扔出了书房,扬言自己昨晚玩得太晚,现在要睡下了。
那日母亲送了他一盏漂亮的兔子灯,他面上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欣喜极了,那灯时刻都不离手,吃饭睡觉都要带在身边。
寒觞,年十一,生性顽劣,天资聪敏。
他将兔子灯放在花园的草地上,抬头便看见寒夫人正坐在不远处的亭台里笑意盈盈
寒觞在这世上最怕的不是他爹,而是那永远对他温声细语的娘,他娘已有四十岁,且毕生无法修炼,但她保养极好,上妆之后有如少女般美丽。
寒觞换了新的老师,这次的老师似乎比上次的胆小了很多,每天给他上课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连给他批改作业都不敢打错。
*
然而这半年来,先生却一天比一天教他的更少,像是刻意不愿多教他什么。那天先生又教了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打算下课,寒觞再也没忍住,揪着先生的衣袖质问道:“你不能教我一些有用的东西吗!”
*
先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袖子答道:“我便和你直说,你这小辈天生戾气太重,得了本事不是什么好事,你若不想日后招惹是非,最好庸碌一些……”
寒夫人问他原因,他也不愿说,过了很久他才告诉韩夫人,因为他想一辈子自由自在。
寒觞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小声道:“我偏要。”
他依然每日欺负周围的邻居,每日被父亲叫去数落,又每日被母亲安慰。
寒夫人一愣,接着却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他也不多计较,每天凑合着学些东西。他天资实在太好,即便是这样的教导也顺利在十二岁炼成魔丹,几乎有了魔界魔将的实力。
那人走到他的眼前时才停下脚步,寒觞愣愣地看着眼前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下意识便觉得这人恐怕就是原主的灵魂,他顿时一阵心虚,刚要解释些什么,那人却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目光尽头,似是有一个泛着微光的人影朝他缓缓走来。那人与他的面貌一般无二,除却眼里比他多了几分阴狠乖戾,几乎就是另一个他。
他听见先生在身后冷声叫他,像是气急了一般杵了杵拐杖,对着他的背影高声喝道:“这世上埋没的天才何其之多,就你寒觞埋没不得吗!?”
他憋着嘴没敢吭声,就坐在新买的书案边闷声不语。
“寒觞!”
这里未免太过安静了。
一道刺眼的光芒自两人接触的手间迸发而出,直到笼罩了周遭整片的昏暗天地,冥冥之中,似是穿越了过往,又似是看清了历史。
先生又教了寒觞半年,这半年寒觞像是转了性,学习时认真了许多。
寒觞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道:“我寒觞自是埋没不得,天下的老师也多的是,不缺你一个!”
十一岁,他虽天赋异禀天生便会吸纳魔气修炼,但还是需要找个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