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春水在这一刻有一种撂挑子的冲动。
“师侄猜的没错,”按下迸出的青筋,霍春水揉了揉额角,“老教主确实活着,你手中抱着的,就是他的儿子。”
“老朽承认,这婚事是个幌子,为的就是敲山震虎。”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老道士摇了摇头,“教主多年未曾露面,那群家伙早就蠢蠢欲动,不敲打一下,谁知道能干出什么来。”
“况且,少主年幼,亲娘又死的早,仅凭我们几个男人始终照顾不周。”
说白了,名义上是娶亲,实际上就是给他找个“娘”。
“对于人选,我们也是琢磨了很久的,”听到这句,颇有老妈子气质的葛力姆有些忍不住了,掰着手指头数道,“个子高挑是为了能抱的动他,性格冷淡是为了避免夫人动歪脑筋,眼神犀利是为了能管住这只皮猴儿。”
说完他还头疼的看了一眼坐在软玉温香之中的男童,后者在经历了几轮捏脸伺候后就放松了下来,正好奇的眨巴着眼睛看向几人,一点也没有人质的自觉。
“至于教主本人……”葛力姆犹豫了片刻,才吐出了答案,“在睡觉。”
睡觉?
凌玥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不是闭关、不是沉睡、不是封印……就是简简单单的在睡觉?
谁能够一睡这么多年,甚至逼到下属大张旗鼓的搞假婚事?
然而说出这两个字后,那左护法就变成了锯嘴葫芦,半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霍春水苦笑着摇头,“情况就是如此,教主实在不便接客,烦请师侄有事还是告之老朽吧。”
说,还是不说?
凌玥的目光越过左右护法,扫向聚在门口的人群,停留在了莫老九与棒槌身上。
这二人一胖一瘦,肩并肩、手挨着手。凑在一起就好似哼哈二将,然而就因为悬殊的体型,某些本该被满满挡住的地方,露出了些许的缝隙。
那是一块布满了油腻与血渍的围裙,哪怕只露出了冰山一角,也足以令人记忆犹新。
若无其事的转开视线,凌玥耸了耸肩,“前些日子,玄天宗弟子柯闯撞破了一伙上清遗脉四处诱捕女子的勾当。”
听起来像是我们干的事啊?
在场魔教中人面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有趣的是,他们的目标与贵教选定的圣女完全一致。”
“霍师伯不觉得,这实在是太巧了吗?”
与其他大漠家里蹲不同,出身正一教的霍春水几乎是立刻就变了脸色。
“我和师弟与那四人教过手,其中一人屠夫打扮,留着络腮胡,手持一把剔骨刀……”说到这里,凌玥顿了顿,“恕我冒昧,宴席上的烤全羊着实令人印象深刻,能请出掌勺大厨一见吗?”
此言一出,异变骤起。
“噗。”
一口鲜血从莫老九的口中喷出,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见到了穿透肚皮的刀尖。
鲜血滴滴答答的从刀刃上滑下,落入了他喷出的那一口血滩里。
“莫胖子!”棒槌的惊叫近在咫尺,又极为模糊。
紧接着,刺穿身体的利刃被人用力拔出,失去了依靠,男人庞大的身躯向前摔去。
“是那个厨子!抓住他!”
棒槌几乎整个人都被罩在了莫老九的身躯下,他死死的捂住男人肚皮上的伤口,却在下一瞬被一道凭空出现的黑鞭重重的打了出去!
那鞭子好似有生命一般,化为无数道纵横的鞭影,将手持屠刀的络腮胡大汉包在中央,霎那间便在人满为患的过道中清出了一片空地。
“贼子,尔敢!”
这一声呵斥如平地惊雷,金发大汉越过哀嚎的教众,直直撞向了纵横的黑鞭,随着一声巨响,四散的罡风席间了整个走廊。
“葛力姆,回来!”霍春水扯着嗓子大喊,“这是调虎离山!”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自空中悬月而来,眨眼间便至新房窗前。
“正一雷法!”
老道士手捏法诀,银亮的电光编织成网,挡在了转瞬即至的剑气前。
木制的窗页骤然破碎,锐利的剑光一望无前,黑风涌动,风刃在瞬间便绞断了电网,破碎的石块与木渣纷纷下落,眼看整间屋子都要被劈成两半!
汹涌的剑光行至窗前,撞上了绘有彩凤的竹伞,无数风刃刮过伞面,油纸鼓起,脆响阵阵。
四面墙壁依次倒塌,在这混乱之中,一道人影自伞后冲出,迎上了刺骨的剑风,然后摸出了腰间玉笛,凑到唇边吹响了第一个音。
怀中的香球震动,清脆的铃声断断续续,一道漆黑的魔莲透出少女的衣襟,一瓣紧闭的花瓣正在缓缓绽放。
当悠远的低yin响起时,无匹的剑光停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凌玥紫府中被真元紧紧拢住的金丹在一道道漆黑魔气的冲击下,裂开了一道缝隙,千万瑞气涌出,填满了整个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