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回来兰台,多了暮樱,住不了药房小屋,洛青也不若早先避着嫌,便将星宁夕接回府邸,替她收拾出住处。
这堂主府邸有些规模,却不太铺张,气质简朴清雅。府内仅有些当差与洒扫的小兄弟,其他起居,洛青一向自己打理,人丁不多,空着的斋院不少。
星宁夕这间小斋,唤之青。座落在府邸一隅,廊外挨着青青小院。洛青念她素喜幽静,善亲植草,便让她住在此处。院里如今除了原先的几棵寒梅、一池荷花,一檐紫藤,如今还植了整片白棠。她重伤后便没了身上那袭花香,他想起了她知芳院里那瓶白棠,想是岩靖峰在她离开岱山后置放的。闻香思人,以遣伤怀罢了。
如今之青院除了星宁夕与暮樱,还留了衣若,倒有些缘由。
起先,平日府里除了洛青,还有暮樱与何列照顾宁夕,本也十分周到。无论洒扫、更替药香,何列皆万分细心,还为她在房内置一瓶芬芳的白棠花束,时常替着。
洛青原觉得如此甚好,自己当真忙了,也不担心星宁夕无人照顾。然一日,他离开府邸欲赴大堂,又想起回之青院拿落了的东西,却见何列站在星宁夕厢房门边,瞧着她的双眼情深切切,似还含着泪。
他一楞。这何列,藏得甚好,他从来也没瞧出个什么。
洛青还未及反应,何列闻声转头,见了他,神色大震,立时软了膝,严严跪在地上。
「师师父。」
洛青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他原本若是置个理由,自己便也权当作没见他那把情心,令他自个儿把心思藏着了,然他现在牢牢跪在这儿,却是跟自己招认了来。
这何列自孩提便跟了他,既称他堂主,亦唤他师父。这全西一堂,从前便无人不知,洛青把星宁夕守得牢当,她虽生得美,旁人明瞧暗瞧,除了夜阑,终没有人敢动她的念头。
这何列更是不敢,只是从前日日同星宁夕理药,情心暗生,却由不得他。洛青只当他还小,却忘了他已是个年过十六的少年,说来,倒是自己疏忽。
何列跪得虽严实,看着洛青,神色却有些不服,她伤得如此重,自是洛青保护不了她,甚至那伤,还是他一剑下的杀着。何列虽未顶得半句,洛青自然知晓他心思,一叹,缓伸手将他扶起,神色一贯冷冽,却无多少怒气。淡淡问道:「你有什么要说?」
何列沉默半晌,终颤着声,道:「何列无话可说。」
洛青瞧了他一眼道:「你若能等得她醒来,自个儿将心思向她表明了,我管不着。」
何列才刚站稳的双脚,噗通又跪落在地,道:「何列万不敢动这般念想。」
洛青再瞧了何列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他神色依旧清冷,道:「那么,继续让你在这,悬着心思,终是无益,你如今药务打理得愈是稳当,羽竹从前那司药长的府邸如今空着,虽然你还未正式接下这职,我便破个例,让你住进去。」他瞧着何列十分难看的脸色,有些不忍,仍是把话说了完:「不如,你今明两日,便把东西收收挪过去。除了习武时辰来我松岭前院,其他住处,莫要流连。」
洛青已帮他顾全了面子,人只道他颇受堂主器重,并不会知他究柢何故搬出洛青府邸。
何列撑着神色,依着礼节,领了令,几欲踉跄地出了之青院。
这何列是打发了,然这般何列若不在,之青院便常常剩他与暮樱二人,也是不妥,思来想去,万不能落了那颗持魂珠,还是只有衣若能信任,便把她从水域支调了来,名正言顺安进山藤手下,让他能留在兰台。山藤领命领得十分得意,衣若矜持着嘟嚷几句,自也欢喜。
洛青的住处,唤松岭堂,离之青院相隔不远,沿一小片青竹林,流水假山,拐个长廊便也到了。这日用膳,松岭大厅内,桌边围着洛青、辰昕、暮樱、山藤与衣若。众人饮酒叙话,很是热闹。
洛青取过酒壶,为自己添了杯酒。
这半年,藉酒浇了不少愁,这浇久了,他酒量练得愈发稳当,越来越难喝醉,浇不走的愁,只能越埋越深,偶尔翻腾出来,又显得再痛上几分。
他喝了口酒,看着山藤与衣若,这两人,近来倒是处得十分欢快,愈发像对夫妻。衣若为山藤剥了一盘花生,连壳带衣去得细心,也没想到替这整桌的人剥一点;山藤偶尔停下话来,转眼瞧她,道:「还是我剥吧,当心手疼」便接过她余下未剥的一盘,见她杯空了,便又着手替她倒酒。
他知道山藤本就存着向衣家提亲的心思,岱山一战后,碍着星宁夕伤重,怕刺激洛青,便将这事搁了。他前些日子,全心顾着星宁夕,也无暇思及此事,如今,倒得替他理理这桩事。山藤本家父母早殇,自幼是辰老堂下带大的,如今入了西一堂,这亲要由夜穹还是辰老去提,当得和他讨论讨论。
另外两人,却是另一番情景。
暮樱自让辰昕带下岱山后,便留在兰台照顾星宁夕。她习武善战,也懂些织造木工活儿,性子两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