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宋諆昧只是迟疑了几分钟,在他们踏出电梯时,就把今晚接到警察电话的那件事告诉了许琗烆。
赵玚崖果然已经站在了车旁等着他们,宋諆昧自觉地闭上了嘴。像赵玚崖反感他身上的那股子青涩劲儿一样,他也很反感赵玚崖装模作样拿腔拿调的样子,所以有些话并不愿意当着他的面说。
“都处理好了吗?”许琗烆放下了一点车窗,快到秋天了,夏夜的晚风不再像之前那么燥热。
赵玚崖目不斜视地回答道:“处理好了。我走的时候人已经醒过来了,托我和你说,很感谢你对她丈夫过往的照顾。刚开始她死活不要那笔钱,但我提了是你的心意,她也没再反驳。”
“那就好。”许琗烆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又可以安逸一段时间了。”
宋諆昧望向许琗烆,他最近是真的累着了,眼睛下面都多了两块小小的乌青,方才远看没有察觉到,这会儿离得近了,倒是很显眼。许琗烆的睫毛很长,不算很浓密,尾端向上微微弯曲着,如同休憩中的蜻蜓翅膀,偶尔颤动一下。
宋諆昧很少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这么放肆地观察许琗烆,也因此,目光逐渐变得贪婪起来了。
那天晚上到家后,许琗烆催促着宋諆昧去睡觉,非要说他还在长身体。宋諆昧也把警察打来的那个电话忘在了脑后,他一味地沉浸在以后都会和许琗烆在一起的喜悦里,一时间忘掉了所有的不愉快。也不是忘掉,更像是被关进昏暗地下室的那些无用的老家具,积压得多了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难得的,第二天早上,许琗烆没有去公司。他穿着一件深蓝色丝绸睡衣,腰间系了个围裙,站在厨房里做煎鸡蛋。
宋諆昧不知道家里还有人在,也没怎么收拾自己,穿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长睡衣,下面连裤子也没穿,顶着一头鸡窝出了卧室。
他看到做早饭的许琗烆吓了一跳,正想悄无声息地溜回房间里,许琗烆突然喊住了他:“过来吃饭吧。”
“我......我去收拾一下......”
许琗烆端着两盘三明治出来,就看到落荒而逃冲进卧室的宋諆昧,和他那两条又长又细的腿。
“在家里还这么讲究干嘛。”他嘀咕了一句,故意放大声音让宋諆昧听见。
宋諆昧折腾了十几分钟才出来,许琗烆的早饭都吃完了,一面翻看着iPad一面慢吞吞地喝牛nai。
“早啊。”宋諆昧拉开椅子坐下,有些尴尬地说道。
“早,”许琗烆瞥了他一眼,伸手摸了下他的三明治,“还温着呢,快吃,待会儿凉了就干了,影响口感。”
宋諆昧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三明治,许琗烆做饭的手艺很好,他做的家常菜都很不家常,有一种独特的、宋諆昧形容不上来的味道。
“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警察,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许琗烆放下iPad,两手交叉撑着下巴,望着宋諆昧问道。
果然,许琗烆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的吧。宋諆昧有些纠结,他不太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毕竟人家也是一番好心,可他又不想欺骗许琗烆,自己昨天问出那样的问题,也的确有些过分了。
他模棱两可地说:“好像是……姓杨吧?记不清后面的了。他跟我通话的时间很短,至多也就五分钟。”
“杨?”许琗烆挑了挑眉,听到姓杨的,他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当年那个不自量力,想把他爸搞进监狱的小警察。
许琗烆的父亲许昌龙,活着的时候可是个随便动动手指都能让b城翻天覆地的大人物。他不仅在黑道上混,白道他更是混得风生水起。
当年有个警察叫杨照辛,查一起杀人案时,顺藤摸瓜地查到了许昌龙头上。他知道许昌龙的势力,所以一直没有公开,直到收集了所有资料后才公布于世。那会儿的许昌龙年龄已经大了,公司的事物基本是由许琗烆出面打理的。许昌龙一辈子没结婚,就许琗烆这么一个儿子,有人说许琗烆不是他亲生的,因为他对许琗烆的教育足以用变态和残忍来形容。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许琗烆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儿,他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最擅长的就是做笑着捅刀子这样的事儿。
年仅二十岁的许琗烆随便使了点小动作,就害得杨照辛丢了饭碗。最后还是许昌龙出面,拦住了年轻气盛的许琗烆,让他留杨照辛一条性命,不然后续没法儿解释。许琗烆谁的话都不听,许昌龙的他也不想听,但性子最烈的野马都有被驯服的一天,许琗烆被他虐待怕了,只能听从了他的安排。
这件事已经过去快十年了,要不是今天又一次听到了姓杨的警察和自己对着干,许琗烆怎么也不会想起这桩陈年旧事来。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那……能不能陪我去趟电脑城?开学要用笔记本,钱我先借你的,等开学后找到兼职工作,再慢慢还你。”宋諆昧小心地注意着许琗烆的眼神,语气里是满满的期冀。
许琗烆被他惹笑了,眼角向上弯了起来,说道:“好啊。什么借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