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例是个阳光灿烂的晴日,太阳大的晃人眼,烤在地面,似乎能飘起无形的白烟。
不知道来人对方遇安说了什么,一瞬间,他的脸色难看了下来,甚至失手打碎茶几上的一只玻璃杯。
然后过了片刻,周渐青看到方遇安白着脸走进了卧室,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对方颤抖着唇瓣,半蹲在了他的身前。
“小周,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双手捧着少年苍白的脸庞,方遇安艰难地开口。
那一瞬间,周渐青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一下快过一下,鼓点般在耳畔轰鸣。
“什么事?”一反常态的,他开口回应了方遇安的话。
要是往常,方遇安就要开心地蹦起来了,可此刻,他的面色却越发为难,在周渐青不安的视线下,带着哭腔,他说:“小周,爷爷病危了,你要去医院看他吗?”
——某种不详的预兆刹那间如期而至,在心中重重地砸落了下来。
周渐青眼前一黑,失去反应了。
匆匆地赶到医院,周渐青再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睡衣都没来得及换。
爷爷带着呼吸器,整个人安静地躺在病床,周身像是笼罩了一层Yin影。
死亡的Yin影。
他看到了周渐青,也看到了他大起来的肚子。很奇怪的,这个倔强的老头居然没有说些什么,粗粝的大手轻轻拍在了周渐青的手背上,他看着惶惶哭泣的孙子,目光变得温柔而忧伤,再然后,
——他陷入昏迷了。
病来如山倒,爷爷的病情恶化的很快,一天差过一天。
头一天的时候周渐青哭的昏厥了过去,把方遇安吓了个半死,越发不敢离开他半步。
后来醒来了,他就一直守在爷爷身边,方遇安声音嘶哑地求他吃点东西,他一动不动,睫毛都没有眨上一下。
像尊漂亮的雕像,没有生气。
爷爷走前的那段时间里,大部分时候都在昏迷和抢救中度过,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光里,因为带了呼吸机的缘故也无法说话,只能和周渐青用眼神交流。
他的死亡并不令人吃惊,只能说是顺应而定。毕竟那些时日病得那么严重,怎么也不能好转,几乎是拖一天算一天。
周渐青的眼泪已经在这些时日的陪伴里流干了。
爷爷死的那个下午,他一直呆滞地坐在床边,没有哭,任身旁医生护士来去地交谈着后事,也只一直留恋地紧紧握着爷爷的手。
方遇安的人想要带走爷爷的尸体送去殡仪馆,周渐青仿若没有听见,自顾自地牵着。
可怀孕的身体终是禁不住这般糟蹋,他再度昏倒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他和方遇安住着的小别墅里,窗外的天是黑色的。他刚一睁眼,胳膊微微移动了下,身旁的人便也跟着动了。
借着月光,周渐青这才看到是方遇安。
对方的眼睛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眼窝深陷,像头大型犬一样蹲在他的腿边。见他醒了,抬头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带着心疼安慰他:“小周,难过就哭出来吧,还有我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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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种不祥的预感会被骂,所以鸡毛准备先顶着鱼仔挡箭牌跑路一晚【收拾行李.jpg】
记忆像是隔了一层纱,材质是透明…
第44章
周渐青在一切都尘埃落定过后回忆起这时发生的事情,经常会有种十分虚幻的感觉。
记忆像是隔了一层纱,材质是透明却不通彻的廉价塑胶,磨砂的观感,于是让一切都变得似乎虚假了起来。
他总忍不住想,那是不是都是假的。
像是俯视着在观看与自己毫不相关人的悲欢喜乐,记忆里方遇安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旁,一步也不敢离开。
连上厕所时,对方都要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马桶边去。周渐青想,如果不是怕会触动他敏感的神经,对方可能更想手把手地扶着他尿出来。
他看起来似乎很痛苦,苍白着脸色,总是满眼痛苦地凝视他,然后一点、一点地滚出泪来。
周渐青感到不解。他为对方假模假式的悲伤而感到生理性的厌恶。
看到记忆中对方懦弱地哭泣,甚至会忍不住发出感慨,方遇安的演技可真好。
他觉得很累,好像一下子什么事都没有意义了。
可每当夜晚降临,被方遇安以亲密无间的方式搂进怀里时,他还是会忍不住产生深深的恨意。
生平头一次,周渐青产生了报复他人的想法。
心里面好像有一个声音在焦急地劝他,说你这是迁怒,爷爷的死跟方遇安并没有关系,甚至,爷爷能多活这两年,还要感谢人家。
周渐青抱着膝盖,在心里挣扎。
他感到异常的痛苦,因为无能为力、无法挽回而造成的痛苦,他在脑子里像疯子一样把自己碰到遍体鳞伤,一遍遍重复,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