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可免俗地夹杂了那么一丝无能的迁怒。但不管怎样,他仍然悲伤而克制地安慰了周渐青。
笑得很难看,竭力保持着平静,“对不起,我夫人太难过了,但这并不是你的错。”
周渐青怔怔地眨了下眼睛,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他太茫然了。
茫然,不敢置信,如在梦中。思绪不受控制地胡乱飘散,那些痛恨的、快乐的、侧骨之痛的记忆蜂拥而出,chao水般冲散一切。
……
不幸中的万幸,方遇安最终还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只不过,他的右腿再也好不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触目所及的空间里尽是一尘不染的纤白,身旁传来低低地啜泣,断断续续。
方遇安的大脑还不大清醒,记忆里最后的画面还是小周快被车撞倒了。
心脏骤然揪起,他猛地睁开眼,想要起来,却发现身上痛得不可思议,难以动弹。
陆夏微见他醒来,喜出望外,惊喜地喊他,问他难受吗。
方遇安不答,却在自顾自地大喊,小周呢?小周没事吧?那声音显得既慌张,又害怕。
陆夏微鼻子一酸,便想落泪。强忍着,把泪水憋在眼眶,连连安抚,“小周没事,他在隔壁睡觉,安安,你别急。”
方遇安还是不放心,见不到人,疯子一样折腾,右腿打了石膏,高高吊起,浑身都是裂骨的疼痛。他哭的委屈得要命,像个受欺负的小孩子,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喊,“小周呢,我要见小周!”
陆夏微心疼的紧,哭着回他:“好好好,你别急,妈妈这就把小周叫来。”
于是周渐青被从噩梦中叫醒带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大哭大闹的方遇安,嘴上不住地叫着他的名字了。
心里浮起些苦涩的复杂,面上仍是毫无反应。
一个动作一个指令地被带进病房,方遇安看到他,这才停止了挣扎,哭闹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柔顺下来,甚至还有些瑟瑟的惶恐。
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用余光悄悄地看,抿抿唇,乖巧地不动了。
陆夏微神色地复杂看了他一眼,竟然没说些什么,无声叹口气,离开病房了。
不知道说些什么,周渐青怔怔地站在原地,沉默地垂下眼睑,一言不发。
方遇安嗫喏着唇瓣,想要开口,又怕会惹对方生气。
Jing神和身体都异常的疲惫和疼痛,他却不愿休息,贪婪地悄悄看上那人一眼、再看一眼。
……他好瘦,越发的消瘦了。脸色也是病态的苍白,笼罩着一层灰暗的Yin影,像个Jing致的假人。
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古井无波,再泛不起一丝波澜。
方遇安看着、看着,越发难过了起来。
他觉得好痛苦,是身上所有的伤口加起来也比不过的痛苦。
他明明不想让小周难过,他那么喜欢他、那么那么的喜欢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这么喜欢的人,
——又怎么舍得他难过呢?
可他又不想要小周离开,想想都不敢接受。
死死地咬住唇瓣,把抽噎逼回了喉咙,方遇安悄悄把脸侧开,开始默不作声地哭泣。
他哭的发颤,带动着身上的伤口移动,于是越发地感到疼痛。无声地张开嘴巴,哭到崩溃,偏不敢发出声音,被对方听到。
他太痛苦了,好痛苦好痛苦,是言语根本无法表达的痛苦。只能靠懦弱的哭泣发泄,想不出办法,又不愿放手,只能在死胡同越走越深。
他甚至至今也想不明白,那为什么是强jian。
他明明是喜欢小周的啊,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关注,想要和对方接近。但小周好冷漠,跟他说话,他总是不理。
那时候的方遇安觉得好委屈,他有些幼稚地想,既然你不理我,那我就自己想办法,让你理我好了。
针对是因为喜欢,强迫是因为喜欢,威胁也是因为喜欢。
他总以为伤害披上了华丽的外衣,便可以掩饰本质的创伤。固执己见地表达爱意,却根本不明白要如何去爱。
不知道哭了多久,意识陷入昏迷,车祸之后的身体仍十分虚弱,承受不起这种撕心裂肺的哭法。
他好像一直在哭,哭得心都要碎了。
眼前是泪水虚幻的泡沫色彩,他哭个不停,脚下不断地奔跑,想要寻找爱人的身影。
他的爱人很瘦小,白白的一小只,却偏偏固执的不得了。
他长得很好看,说话的声音也温温柔柔,好听极了。他的手可柔软了,方遇安想着那份柔软,哭得越发委屈,希望那份柔软能拂过他的脸颊,来安慰安慰他。
……可是没有。
他哭得晕头转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怎么都找不到。
忽然间,他猛地想起,
——原来他的爱人并不爱他。
他叫嚷,哭求,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