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是一个孤儿,一个从小就在市井中摸爬滚打艰难长大的孤儿。
他没有正经的名字,在有记忆起,他似乎就一直被称为十三,没有缘由。
有记忆的时候,他便做着走街串巷卖麦饼的小孩。等长大一点后,也当过风里来雨里去的卖报童。有的时候日子不好过了,他也不是没和下水道里的野狗抢过食。在黑雾期间,他亦曾匍匐泥潭中瞪着双眼活生生将老鼠吞入腹中。
他生的艰难,活的困苦。
这很累,但对于十三来说,这是必须要完成的。
一切的行动是为了活着,一切的行动只为了活着。
他长这么大了。也没有什么目标和兴趣,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将自己蜷缩在chaoshiYin暗而逼仄狭窄的下水道里,仅有的念想,也就是想见见太阳。
那个他从垃圾桶中翻出来的几本残本童话中所描述的——温暖、柔和、耀眼到让人流泪、让猎虫也会抱头痛哭的“太阳”。
十三走街串巷卖报的时候曾听那些老人们说过一耳朵的关于百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大地依然是绿色,天空也未曾黝黑无光,人命并非比死狗还低贱,猎虫……也依然还是人类。
那个时候,人能够光明正大的活在蓝星上,能够每日享受着金灿日光的照耀挥汗在土地上,能够百无聊赖的坐在家中,足不出户就享受科学带来的一切便利。
那个时候的土地下并没有太多的死尸,刨个土豆也不会挖出人头,植物大多数是食物链的底层,人回到家也都能坐在沙发上喝着热水安稳的看着电视上播放的科学频道。
那时……一切都还很美好,美好的就如清晨七点半透着柠檬清香和橘子气味的盛夏童话。
太阳。
耀眼到刺目的太阳,是他此生不忘的念想。
命里有时终会有。
这是十三曾经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
有些看似很危险的事情,带来的或许就是窗缝间的第一缕风,那是十三的劫难,也是他的“机会”。
八岁那年,十三在送报纸的途中被一名看起来很和蔼的老爷爷邀请进家里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当时也正值夏季,正是下城区最冷的时候,再加上他没有厚衣服,冻的瑟瑟发抖。
而老爷子也是经常请报童进屋喝水,公认的老好人。
他……也就大意了。
谁又能知道这个在下城区饱受好评的老人实际上是上城区在下城区安插的专门拐走孩童培养成暗卫的人贩子呢?
那年夏天过后,下城区再没有人见过那个身着一身破烂麻衣,看起来唯唯诺诺的男孩。
……
……
十几年后。
在上城区某间不起眼的酒吧中,一个身穿黑色皮衣脚上蹬着深褐色马丁靴的男人正握着酒杯思考什么。
即使在人声鼎沸的酒吧中也依然独自一人喝着闷酒的他有着一双见者难忘的鹰眸。
他似乎很苦恼,手指敲击杯壁的声音令听者烦躁。不过倒也没有人敢嫌他吵,毕竟酒吧里的都是熟人,也都知道这男人是谁,在纠结什么。
“猎狗,你今天……居然出来喝酒了?难道又是关于迪尔德家主的事儿?”也正在男人敲击杯壁时,旁边走来个看起来很稳重的男人,从胸口的领章能看出来隶属于上城区护卫队。
代号猎狗的沉闷男人点点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迪尔德家主……这些天几乎是把我绑在他的身边,我之前从中介处接的任务也无法完成。”猎狗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沉闷表情。
前段时间猎狗他在一次任务失败后回到任务所,刚准备处理下任务中被猎虫围攻的伤势,结果一进门就被坐在床上的迪尔德家主抱了个满怀。
他知道,家主想说什么。他一边不着痕迹的从迪尔德家主的怀抱中挣脱,一边循规蹈矩的单膝跪地,垂下头颅,默默报告这次任务失败的原因。
“你起来。”
迪尔德家主完全没有在乎他的报告,沉闷低沉的男声这么说着,一边将猎狗身上和血rou黏连起来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剪成片摘下。
“十三……”迪尔德看到了现在代号猎狗的十三眼中不赞同的神色,迫不得已一顿,改口道。
“好吧,猎狗。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猎狗,你从来都是这么聪明。”修斯·迪尔德一直都知道他这个放在心尖上的男人聪明之处。
因此他也知道……这个男人是在拒绝他。
“家主,猎狗是您手中的利刃,会为您铲除一切敌对者。而作为家主的您,不应爱上手中的刀,猎狗只是您的暗卫,您的武器。”而不是你所应喜爱、所追求的什么。
低下头做出驯服模样的十三在用他独特的方法抗拒着来自自己效忠之人的感情问题。
就如他所说,不管他和迪尔德家主一起经历过多少事,一起杀过多少人,在他的心里他永远都是迪尔德的附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