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话传到耳中,分明在咫尺,他却总觉得听不真切。
“如何能与我无关?折思谟不是我,而我却是折思谟。更何况,你是为我才入凡界的,是也不是?你是专门去找我的,是也不是?”玄鋆一步一步逼近,碧瑛一步一步倒退。
玄鋆见碧瑛一副淡漠样子,生怕他心中真将过去一切放下,急得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他盯着碧瑛仔细的瞧,却看见他颈间若隐若现的红色,心中大喜,道:“你分明还戴着我给你的玉佩,那是折家祖传的玉佩,是折家母亲给自己儿媳的礼物……”
仙翁在心中微
仙翁领着玄鋆就地选了处山头,散了祥云,面对面站着。
玄鋆心中对仙翁仍有埋怨,又苦于碧瑛据自己于千里之外,也不开腔,只皱着眉头思索。
“罢了,我若不走,你便要一直跪着吗?你如此这般,我倒宁愿你直接往我身上捅上几剑。”
“碧瑛不敢!”
只有腹中孩儿,仍是真实。
玄鋆回过神来,才恍然竟将这事忘了。
玄鋆想去抱他,让他好好站着,最好靠在自己怀里,什么力气也不用使,却碰他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跪到地上,左右手交叠,额头磕在手背。
“你是不是仍是以为我对你没有情意?你不知道当时我看到那封信,你说我对你十分不喜,我心里多么难过。我竟从未向你坦诚过自己心意。碧瑛,我早已对你……”
玄鋆却开了口。
玄鋆回过身来,看向仙翁眼睛,正色道:“仙翁有甚么话便说罢。”
“碧瑛你怎么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你与我一起在凡间度过那些日子,我早已爱上你了,后来仙翁将你接走,不告诉我真相,我便在凡间守着一座衣冠空冢过了五十年……”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玄鋆沉默片刻,道:“如何无牵扯,你腹中还孕着我的孩儿……我不明白,那时,你分明那般爱我,为何如今却如此,你可知,你句句入我耳中,便如刀刀划在我心上……”
“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你若不喜,这段时间,我便不再拿这些来烦你。”
“真君!”碧瑛往后退了一步,扶住肚子,往地上跪去。
半晌,玄鋆方道:“我不知其他仙人如何。你已在我心中,我如何还能再看得见其他人?”
“你为何要如此说?那时我以为你身死,后来又一个人在凡间度过了五十年。你可知那五十年,我是如何熬过来?时时恨不得随你而去,又想在世上多活一日,好多为你积些福德……”
玄鋆站在云上一脸苦闷,还未出昆仑,就叫仙翁截了下来。
“真君是上神之体,碧瑛不过区区草灵,实在不敢高攀。碧瑛能为真君孕子,是碧瑛之幸。日后,若真君想将仙子接回,碧瑛绝不敢阻拦。若是真君不愿要这孩子,碧瑛也一定倾尽全力,将他好好养育。只是真君莫要再说这些虚妄之话了……“
“真君莫要再说了,往事种种,皆成云烟,便由它消散罢。”
然,只低下头,也不再说话。
还在凡间时,后来他便是如此,全然不像初时那般,总用一双炙热的眼看着自己。
他竟是给自己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碧瑛伏在地上,将绝情的话一句一句吐出。
“真君。”
仙翁已将后来发生的事告诉碧瑛,碧瑛在生死间走过一遭,对于当年许多纠缠,如今只剩唏嘘。
“真君”,碧瑛又打断他话,道,“碧瑛并不知此玉佩来历。便是如此,那也是碧瑛和折思谟之间的事情,与真君并无关系。”
“碧瑛确是为了报恩才入的凡尘,但此间曲折,实在……真君以往对碧瑛有活命之恩,碧瑛如今已经死过一次,已,已还了真君大恩,以后与真君便无牵扯了。”
“真君言重了……”碧瑛开口,却几乎立刻叫玄鋆打断。
仙翁仍是那副笑呵呵的面貌,开口道:“你若有什么想问,便问我。不过我倒先有一事要说,碧瑛身上那从凡间带来的害物,你总得想办法去一去罢。”
他向仙翁拱手一礼,作势要离去,仙翁却又将他叫住。
“你为何总不肯看我?”
“真君莫要再说!”碧瑛打断他,声音都拔高了些,不再是那样温温柔柔的调子,却仍是垂着头。“俱是前尘往事,真君提起,只叫小道羞愧万分,无地自容。”
“真君受万仙瞩目,此番仙魔之战在即,真君战力超群,更是整个天界之福。九天之中,有许多聪慧卓绝的仙人,品性样貌皆是一流,他们想必都十分景仰真君……真君不妨多去走动一番,便知碧瑛实在无甚值得挂念之处……”
说完,便招了云来,默默看着碧瑛,乘着云远去了。
玄鋆怕他又要再说出什么自轻之语,又心疼他跪在地上,石板冷硬,山气寒凉,他又有身子……
玄鋆一颗心几乎沉到底,张了张口,却连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