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那个场工负责人的那一年是李沧漠正式出道的第二年。
虽说人生的前二十年不大顺利,但是也算是年纪轻轻遇到了机遇,灰溜溜被经纪公司遣散之后,李沧漠参加了一个偶像选拔,运气不错地被选中,和另外四个男孩组了一个男子团体。
虽然团体不温不火,出了两张EP也没有激起什么大水花,但是他也不再是完全没人认识的路人甲了。只不第一张专辑迟迟不见影子,本来大家都要看糊了的团,却因为李沧漠偶然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有了人气。
人红是非多,团队里只有李沧漠一人有商业价值,趁着团体还没有拖累李沧漠,经纪人便策划让他单飞了,赔了违约金,从原先的小公司跳槽到一个势力雄厚的大公司。虽然当时惹了些争议,但是背后资本运作也就不了了之。
李沧漠也是命里终有一红,虽然被原来的组合粉丝骂了一阵子忘恩负义,但是紧接着他就拍了一部爆红的偶像剧,一夜之间就从小有名气的偶像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人气小生。可以说从此以后,热度就不曾降低过。
有时候命运非要把你推到浪chao之上也是你自己不能控制的,那一两年,李沧漠做什么都顺利,简直就是有一阵东风在推着他,非要让他飞到云端飘着才可以。
都说,那些一百字没受过生活苦楚的人总是比活得平穷困苦的人容易善良,可是同样的,那些在低处时能做好人的人,未必在高处时能不迷失本心。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二十出头的李沧漠也很难跳出自己的人生经验,有什么远见,做了多少年的无名之辈,一夕之间忽然爆红,难免要忘乎所以。
他感到世界就在自己身后,感到自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尤其忘乎所以,甚至忘记了他并不是永远都是对的。
“想起来那时候我是真的目中无人,只用自己的标准看事情,毫无同理心,看谁不爽就搞谁,而且还觉得自己特别正义,永远都没有错。”
“男人年轻的时候就得莽撞狂妄点才可爱啊,二十来岁的男人,不冲动、不张狂的话多无趣啊。”
“只有你这么觉得吧。”
“对啊。”姚宝珠笑眯眯地看着李沧漠说:“我就喜欢莽汉。”
“但是有的事情不是一句我鲁莽了就能解释的,做了就无法挽回。”
李沧漠沉默了一会儿,又点了一根烟。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姚宝珠把伏特加递给李沧漠,他喝了一大口才又问:“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就跟我说我撞死的是一条狗似的。”
“我们两人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谅解的。”姚宝珠握住李沧漠的手,问:“你杀了什么人?”
“剧组的一个场工负责人,本来只想让他吃点亏,车速也低,没想车子撞过去,他刚好摔到一颗大钉子上,当场就死了。”
“你为什么要撞他?”
李沧漠吐了一口烟圈,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自嘲地笑了笑道:“狂呗,所以尤其看不惯傻逼。”
……
当时李沧漠正在拍一部民国剧,电视剧在著名的影视城拍摄,因为有影视基地,那个城市里飘荡着成千上万的群众演员,每天都有人在影视城里寻找着机会,或者做一些虚无缥缈的明星梦,指望着抓住一个机会就能一步登天。
正是这么多做着虚妄美梦的人让那些别有用心之徒有了可乘之机。
李沧漠剧组里的那个场工负责人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男人三十多岁,个子不高,长得乍一看还挺老实,在剧组里对谁都是一张讨好的笑脸,本来李沧漠是压根就不会注意到这样的人的,只不过剧组就那么大,又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八卦就那么多,所以还是有些传闻传到了李沧漠的耳朵里。
说是剧组里的那个场工负责人每天晚上都带不同的女孩子回家,有的时候还一次带两个。
李沧漠也是好奇,说这人长得那么磕碜,一副畏畏缩缩的怂样,怎么那么多女孩子喜欢,这才知道他借着跟剧组的关系在外面招摇撞骗,专门骗一些没什么文化、脑子不好使、没有什么见识、姿色有限还偏偏自不量力要做明星梦的女孩子。
他骗那些女孩子,说他有关系可以安排这些女孩子演电视剧,那些女孩子便心甘情愿地任他挑选。有的睡完就不认账,有的就算安排,那也是那种丢在人海里也看不到的人形道具而已。
那些女孩子都是心甘情愿做交易,自己进的酒店,自己爬上的床,自己脱的裤子,这种见不得人的交易既没有合同字据保障,又根本没办法放在明面上去说,所以就算最后发现被他坑了,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不会有人闹事。
大家虽然觉得这人干的不地道,但说实话,这样的事情在影视城并不少见,总有些人会钻这样的道德空子,大家都见怪不怪,每天剧组里忙得要死,大家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谁有空管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事?所以只要事情不闹大,大家都当没看见的,只在茶余饭后议论几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