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曾经达到过50摄氏度呢?
帐篷里传来女人野兽一样的喊叫声,一只手掌从里面撑在帐篷上,它碰到的地方,帐篷的夹层上立刻滚落下一层冰棱。
女人发出最后一声喊声,沙漠又陷入死一样的寂静里。
帐篷里的温度比外面稍微高一些,但是依旧冷得呵出的气立刻变成白雾,李沧漠趴在姚宝珠的身上直喘气,姚宝珠的手放在他的后脑勺,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短发。
有一会儿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刚才还激烈地交缠在一起,现在却又同时陷入了各自孤独的世界里。
但他们都想着相似的事情,比如说他们的人生,那些爱过和还没有来得道别的人,那些还未做尽的事情,那些已经失去的可能……还有死亡,还有孤独。
“我记得我爷爷死的时候,整个人瘦得像是一只猴子,看起来特别小。”李沧漠枕着姚宝珠的胸脯,忽然提起他去世五年的祖父,“我还记得读小学的时候,爷爷总是带着我去山上跑步,回来逼着我喝热牛nai,吃鸡蛋,我爸打我的时候护着我,但怎么我再一回头,我爷爷跟一只晒开了的猴子似的,缩成一团,瞪着眼睛,散发着一股皮rou腐烂的味道……我就想,死亡太可怕了。”
姚宝珠还是轻轻地摸着李沧漠的头发,短短的摸起来有些扎手。
“你怕吗?”李沧漠问。
“死吗?”
“对,你怕死吗?”
“你怕吗?”姚宝珠反问。
“怕。”似乎是酒劲上来了,李沧漠晕晕沉沉地靠着姚宝珠,声音低沉含糊地说:“我可怕死了。”
“为什么?”
李沧漠的脑袋很疼,皱着眉说:“因为死了我这个人就再也不存在了,听不到,看不到,摸不到,闻不到,甚至感觉不到,就是彻彻底底地没有了,世上在没有李沧漠了。你难道不怕吗?”
“我好像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好像有点明白死亡是什么。”
“是什么?”
“是一种最深的孤独。”
没有比死亡更孤独的了,我与世界再无关系,我甚至于我自己都不再有关。姚宝珠经历过人世深刻的孤独,她不是不怕孤独,只是想着似乎除了去承受也别无他法。
姚宝珠安慰着李沧漠道:“你想,如果死亡这种孤独我们无法承受,那除了死亡之外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存在,安放无法承担死亡的我们。”
“那不是比死还可怕。”
“对啊,所以死不是最可怕的。”
“我好晕啊。”
姚宝珠把李沧漠的衣服整理好,他似乎不是很能喝酒,浑身的皮肤都在发红。
李沧漠倒在帐篷里,方才那一番剧烈的运动,让酒Jing更快地在身体里发散,眼前的世界似乎都在旋转,所有的声音都在远离他。
“难受。”李沧漠意识不清地说:“宝珠,我想喝水。”
“没有水了。”
旁边只剩半瓶烈酒,这就是他们仅剩地东西了。
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汽油,没有火。
他们也寻不到方向,寻不到出路,寻不到绿洲,只有无穷无尽的狂风和狂沙。
这个小小的帐篷已经被死亡包围了。
天快要亮了,气温一点点升高,帐篷外夹层的冰棱开始层层剥落,划在帐篷上刷刷地响……
姚宝珠看着神情痛苦的李沧漠,终于下定决心,她把意识模糊的李沧漠抱在怀里,用嘴咬开了那瓶烈酒的瓶塞,把酒瓶放在李沧漠的嘴边,声音温柔地说:“张嘴,喝了这个就可以睡了。”
李沧漠的意识虽然已经不大清楚了,但是却还没有失去思考的能力。
“不是没有水了吗?”
“这不是水,是酒。”
李沧漠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姚宝珠的想法。
“我不。”他拒绝地扭过头。
“我喝了也不会醉,我不是怕孤独,怕死吗?我就一直抱着你,陪着你。”
姚宝珠不管那么多,把酒灌进了李沧漠的嘴里,他本就已经意识不清了,很快就彻底晕死了过去。
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天就亮了,等到太阳升起,沙漠的温度很快就会上升到五十到七十摄氏度,没有水分补充,干燥的空气只要几个小时就能把她晒干。
姚宝珠已经预见到了她的结局,在绝望中,被痛苦折磨着一点点死去。
不过这样也好,李沧漠看不到她狰狞丑陋的样子,他们就这样都死了,总比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只剩下本能和兽性,被驱使着冲着对方露出邪恶的嘴脸来的要好。
最后的狂热也耗尽了,命运的镰刀已经架在脖子上,随时都准备着收割。
姚宝珠和李沧漠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在这尚有余温的帐篷里沉沉睡去,不管明天的太阳到底何时会升起。
……
等到姚宝珠再次醒来,车外已经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