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给我哥打了四五个电话就接通了,比我想的要快。
我听不见我哥在电话那头说什么,只知道他们要我哥转账五十万就把我还给我哥。
我管他们叫舅舅,他们倒真不把我当外人,都没警告我哥别报警,估计根本没把这当成绑架。
我哥可能是问他们我在哪,他们说钱到账自然会告诉我哥。他们也是Jing明的商人,我从穷人变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
我想说五十万太多了,我哥肯定拿不出来,就算要借也没处借,我俩是孤儿,没人会借给孤儿五十万。
不用猜哥肯定报警了。
他们一路上在满是监控的大道上行驶,警察找到我在哪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
所以当警察把这片厂房围起来向我们喊话的时候,我三个舅舅还在抽烟斗地主。
年纪最大的那位把烟扔在地上走到门口伸头瞅,我在狭缝中看到外面都是穿着黑色制服背着枪还拿着防爆盾牌的警察。
我哥太坏了,把绑架说的很严重,事实是我三个舅舅连刀都没有。
很明显,他们慌了,扔了扑克牌和烟在厂房里跑来跑去,想从其他窗户看看有没有逃出去的法子。最小的那个踢我一脚问我哥为什么要报警。
我连白眼都懒得翻,但他们不停地跑,把厂房弄的到处都是尘埃,白色的粉末在空中漂浮。
烟头点燃粉尘,在厂房门口窜出一条火舌,继而墙边爆炸声接连不断,无数火焰腾空而起。
我那三个舅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屁滚尿流的翻窗往外跑。
我在厂房里燃烧,视线穿过闻起来甜甜的余烟,看见厂房外我哥哭了。
警察拦不住他,跑在他前面冲进来救我。消防员开始向里喷水,在我的头顶映出一道彩虹。我哥把我腿边的火扑灭,从警察手里抢过我,抱着我往外跑。
我看见我三个舅舅带着手铐被摁在地上,我哥抱着我,撕掉胶带,眼泪滴在我的唇缝,尝起来不如厂房里的烟味甜。
救护车上我哥看着我烧开花的腿还在哭,我说不疼,真的不疼,就是我的声音听起来很怪,像唐老鸭。
我光顾着看我哥哭了,他的眼泪像燃放的仙女棒,我不敢眨眼,怕时间也像仙女棒一样短暂。
我右腿的灼伤在落日的余晖中,看起来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和我哥哭的仙女棒的火花一样漂亮。
我哥终于哭了,得奖的人是我,帮忙放烟花的是我俩的舅舅。
他哭起来太好看了,但我并不高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哥哭第二次。
朦朦胧胧中我仿佛记起上次晕倒,看见小时候的我哥在抱着我哭,但是记不太清。我哥的脸很模糊,我努力想看清他的样子,他却离我更远。
出院的第八天我又晕倒了,但这次我哥没吻我,他可能是害羞,因为救护车上还有别人。
他越害羞,我越想捉弄他,我用唐老鸭的声音喊他:“哥,你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疼了。”
我想扯着他的校服亲他,但手臂好像被麻醉了,我以为我哥不会亲我了,但他俯身摁着我头亲了亲我的脸颊。
算了,得过且过,放他一马。
我哥的眼泪像海边落日余晖,我没看过海,但时常注视夕阳。海面是我哥脸上的泪痕,波光粼粼。
一直到我被推进手术室,我哥都拉着我手,攥得很紧有点疼。他手心冒汗,我的手背shishi的,松开的那一刻很冷。
做完手术麻药劲过去醒来,我听见医生说我是深二度烧伤,会留疤,我哥头埋得很低,可能又要哭了。但医生说我的腿很漂亮,缝合的时候特地用的可吸收线,我很白,疤痕会比较浅。我哥这才抬起头看我,睫毛上果然挂着水。
后来警察做笔录,我才知道,我哥打篮球的时候一直注意我,看我不见了问文薇,楚文薇说我回家,他又翻墙出校去家里找,没找到我又去问门卫。老大爷醒过来才知道我出事了,赶紧调监控看我上了一辆面包车。
我哥报警说我被绑架了,绑我的人从边境过来的,有枪还可能有炸药。
警察半信半疑,还是带着防暴队来救我,我三个舅舅没有炸药,但是他们很会制造炸药。粉尘爆炸间接点燃了角落里的一氧化二氮,我说为什么闻着烟味甜甜的,说话的声音也像唐老鸭。
我又要住院了,这次时间比较长,老李头来看我的时候,眼泪扑簌簌的流,他一个无神论者说我太聪明被老天爷嫉妒,所以老是受难。
吴婶知道了也来看我,抱着我哭说别害怕,让他们那几个畜生血债血偿。
我只是烧伤,不是没命了,我觉得我哥比我可怜,他可能会有后遗症,以后都不敢打球了。
我哥一整天都在医院陪我,偶尔去学校拿几张卷子回来,晚上就和我挤在病床上睡觉。学校那边他告诉同学我从楼梯上摔下去。楚文薇和几个朋友要来看我,被我哥拒绝了,说我要静养。
警察说鉴定机构报告我是轻伤,加上绑架罪和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