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雪良是第一个被许裕园回应的追求者。在那些适合约会的餐厅大堂里吃过晚饭后,他们会点一支红酒,一直聊到晚上九点——因为许裕园的腿伤,两人不方便去其他地方闲逛。
许裕园叹:可是他很无聊,我钓他无法产生乐趣。
最好聊的话题是教育经历,许裕园才知道喻雪良是C市本地人,本硕都在C大,最后去埃及拿了考古学博士。他还是C大考古学院的客座教授,难怪他对C大如此熟悉。
只有一次例外,喻雪良带他去一个私人拍卖行,拍下一个清代桃形鼻烟壶送给他。半指长的玉器,晶莹剔透的桃粉色鼻烟壶在灯光下闪着梦幻的光芒。
许裕园凑过去,两人的额头在摩天大楼顶层的旋转餐厅的玻璃墙边慢慢靠近。窗外的星河和城市灯光融化在一起,白色餐桌上的玫瑰花盛放如火焰,许裕园轻轻点头哦了一声,“痛不痛?”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就是个仪式,尊重古人,也让自己心里舒坦一点。”
你总是张嘴闭嘴喊我宝贝,可你这么多讲究,时刻要人迁就,到底谁才是宝贝……许裕园微微出了一下神,很快重新收回注意力。
灯光从天花板泄下,歌声、鞋跟踏在地板上的轻响和絮絮低语在空气里飘荡。许裕园喝多了酒,身体燥热起来,扯开了衬衫领口,在舞池里轻轻晃动身体。
他也不纠缠,只要许裕园拒绝,他就会隔一两个星期再出现。
妆扮得雌雄莫辨的歌手在台上撕心裂肺:“爱里找不到恐惧,只恐怕找不到爱侣。”
喻雪良不过去一趟洗手间,回来就看见这光景。他走过去抓住许裕园的手,另一只手搂他的背,把他带进怀里,手臂温度隔着衬衫传到omega的背部肌肤上。两人步履相错如行云流水,你进我退配合得天衣无缝。
喻雪良笑了一下,用餐巾擦了一下嘴,放下刀叉说:“我们肯定也研究一点封建迷信,以古人的思维来思考,比如这个墓葬设置在山体的哪个位置,随葬品摆在什么方位。不过考古更多还是依靠自然科学。”
暑假开始之前,许裕园就做好计划:暑期第一个月要完成一篇综述、两篇新论文,准备自然科学基金申请书,还要完成一本书的校对工作。
那些比他年轻很多的追求者,他们眼里的渴望那么强烈,他们嘴里有说不完的话题,许裕园从来没有接受过他们的邀请。许裕园不想用本应该学习、工作、喝着咖啡发呆、给玩偶梳理毛发的时间来听这些年轻男孩自我吹嘘。
当晚回到家,许裕园抱着手机问顾少贻:我总是很尴尬,你是怎样丝滑地进入一段关系的?
“工地塌方我遇过,给你看我这块疤,十一年前留的,一块大石头擦着我的耳朵砸下来。”喻雪良侧过头,让许裕园看他耳背那块三指宽的疤痕。
我们也喝酒,但是从来不喝醉。他送我上楼,我说我家里一团乱,你不要进来,他就站在门外等我关上门。到底要过多久,我们才能进入下一阶段?
歌
许裕园脑子里呼啦过去一串古墓丽影的镜头,问他干活有没有遇过灵异事件。
梅荀绝不能吃生肉,腥膻的东西也不沾。他和许裕园一起去日料馆,只会点一碗拉面,加一两份甜点,很快就放筷子,也不玩手机,一直盯着许裕园吃五花八门的刺身,并且表示你今天不可以亲我。许裕园被他看得压力很大,从此再也不提日料,只挑梅荀喜欢的餐厅。
许裕园心惊胆战地收下,像收下了一颗昂贵的水果糖,一颗发光的草莓,一颗迷你的砰砰跳动的心。
顾少贻回复他:唯一要准备好的就是勇气,毕竟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每周六,喻雪良一定约他出去吃晚饭,其他日子也会约,不忙的时候两人每周能见三四次。两个人都爱吃日料,快把全城有名号的日料馆都吃遍了。
去医院拆掉石膏后,又拍了一次片子。听到医生说愈合得不错,不会留下后遗症,心里的石头才落地。
喻雪良去外地参加学术会议,半个月后回来,许裕园已经不需要拄拐,两脚可以接触地面。他按照医生的要求,积极进行站立和行走训练,很快就恢复到能去夜场寻欢的程度。
喻雪良很沉默,不会贸然提问,大多时候都是许裕园先开口。许裕园也不想单往一个方向问太深,显得自己在打听人家,又换了个话题:“你是不是很懂什么周易风水之类的?”
“我听说你们下地之前要烧香拜神,你们都信这些吗?”不过,干什么不烧香拜神呢?明星演戏,新剧开机仪式都烧香拜神呢,许裕园想。
顾少贻说:产生免费晚餐也不错。
喻雪良没有答,只是举起酒杯跟他碰杯。许裕园很懊恼:为什么要问痛不痛,多傻的一句话!果然我根本不擅长和人交流,只要一不在状态,就会出意外状况!
顾少贻说:随心所欲吧,钓着他玩久一点也行。
许裕园大笑,摇摇头:他真的太无聊了,不想跟他来回拉扯,想直接跟他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