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厚的钟声穿过云层,在凡池水面震起环状的波纹。
水天一色之间,佛祖高坐于莲花宝座之上,身周金云缭绕,佛光交映。
“宫南域,你皈依吗?”
凡池中静坐着一名男子,他看似坐于水中,池水却未能沾shi他身上繁复的衣袍。这人约摸而立之年,面若白雪,头戴玉冠,本是个温润公子的模样,睁开眼的一瞬却杀气四溢。只听他道:“本座为杀伐而生,佛祖觉得,这小小的凡池洗得净本座身上的血么?”
佛祖悲悯地垂目,叹道:“阿弥陀佛,利刃终须入鞘,金石化作尘土。宫南域,你皈依吧。”
宫南域勾起薄唇,犹似真诚道:“本座归隐雾龙山多少个年头自己都记不清,佛祖却日日夜夜记挂着本座,时不时将本座拖入这凡池教化。记得当年在凡间除魔时,凡间女子都想要本座的头发与她们的编成夫妻环,要与本座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们哪知凡人寿数只是神仙短短一瞬,本座当年年少轻狂,赠过不少俏丽佳人,如今佛祖若也想要本座的头发,本座赠你一束倒也无妨。”
十八罗汉怒目圆睁地从金云之中显形,梵音怒道:“宫南域,轩辕已去,何敢放肆!”
宫南域轻蔑地看着上空冠冕堂皇的佛像,道:“当年六道之轮崩盘,妖魔霍乱人间,生灵涂炭。本座追随神君除妖时没见过诸位金身,如今才算见过了,真是可幸!”
佛祖金面不动,双手结印,道:“宫南域,你放浪形骸,心魔难抑。轩辕只教会你杀戮与憎恨,山川与岁月不能改你脾性,我奉命劝你皈依,如今便来教你宽爱。”
只见凡池之中,宫南域面前,无端生出一棵短小的幼苗,眨眼功夫便长成二尺绿植。那绿植在凡池中犹自快活地长到半人高,突然停住了,原本翠绿的枝叶渐渐枯黄,竟有垂垂老矣之态。
宫南域剑眉微挑,望向上空:“佛祖何意?”
佛祖双手合十,金身渐渐隐去,音韵犹在:“爱憎合会,这是你的尘缘。”
下一秒,不知何处来的钟声穿过耳膜,伴着隐隐的梵声,太虚内天旋地转,凡池倾倒,枯黄的植株瞬间碎成齑粉。宫南域胸口一痛,灵识被甩出太虚幻境——
“咚——”
“咚——”
“咚——”
“师尊醒了,师尊醒了!”
宫南域睁开眼,脑中一阵钝痛,压得视线都模糊了起来。他揉着眉心,等待灵识完全入体。
那伪善的佛,一趁他灵识不稳就找上门来,着实可恶。
宫南域忍住心中的嫌恶,刚打起Jing神起身,竟发现弟子们都配着兵器,灵器齐全地跪在地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帮猴子似的小鬼,全跑到他殿里来作甚。
他一一看过弟子们神色各异的脸,直觉得哪里不对。
“都起来,本座才昏睡多久,你们又惹了什么······”
“咚——咚——”
方才停息的钟声又响了起来,殿内的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了头。一时竟无人答话。
首座大弟子唐筝率先答道:“师尊,您在战中受了伤,睡了三日了,老君让我们在这守着,说您随时······。”
“咚——”
又是一声浑厚的钟鸣。
宫南域忍着头痛,想起来了:姬无夜发起妖魔同盟,要与天庭宣战。天庭损失惨重,他只好带着弟子出山应战魔头,好像受了伤。
雾龙山远离天庭,位于六道之轮之外。天庭之内,除了戮仙台的神钟敲动,否则再没有钟声能这样传到雾龙山来。
原来那口钟还能敲动吗,宫南域一直以为那口钟如今就是个摆设。难道姬无夜被抓获了?
宫南域头疼得紧,他感觉自己得灵识好像缺失了一部分。
殿内还响着钟声的余韵,一名跪在后面的女弟子听到这钟声,再也忍不住,啜泣了起来。她带了个头,弟子们竟都低头抹起眼泪。
唐筝好像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他眼角泛红,背着身道:“你们哭什么!师尊刚醒,你们倒哭起来了,都闭嘴!”
弟子们忍着哭声,唯那第一个哭的女弟子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大声道:“师尊,那帮小人趁你不在······”
“唐秋慈,你还不住口!”唐筝霍然起身,怒斥那女弟子。
唐秋慈眼中含着泪,道:“唐筝你这个胆小鬼,我不说,你又能瞒着师尊多久!那帮人把秋白师弟捉走了,钟鸣七声,秋白师弟就要,就要······”
她声音颤得厉害,没再说下去,掩面哭泣。
楚秋白。
宫南域心中冒出这个名字。他的头愈发地痛了,心口也没由来地苦起来。
楚秋白。
唐筝像是料到唐秋慈会这般反应,他看了一眼宫南域,又跪了下去,道:“楚秋白早被逐出雾龙山,不再我们师弟了。他给魔尊通风报信,害死那么多天兵天将,天尊于情于理都······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