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三日,都要沐浴斋戒,切勿怠慢,免得惹太后不快。”
众嫔妃都起身应是,见皇后别无吩咐又各自告退。
令嫔出了长春宫就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
身旁的宫女茗枝,是她自己挑的人请内务府调给她的,却不是从前同吃同住的姐妹。
令嫔当宫女的时候,合得来的小姐妹也有几个,见昔日的姐妹封了主位娘娘,自然都要来奉承,也求着令嫔将她们调到延禧宫去。
然而令嫔天然有种趋利避害的直觉:从前的朋友,如今一个是主子娘娘,一个还是宫女,那么便不要在一起呆着了。若是按朋友情分相处,会失了她这个主子在下人面前的体面威严,若是全然按照主仆规矩,又会让人觉得她无情。
因而她只挑了从前在绣房认识的茗枝,当时就觉得茗枝沉默寡言,绣活出色,只是不会讨好人而有些不出挑,但为人心里还是很有成算的。
延禧宫其余的宫人都是内务府分派的,相较而言,令嫔自然更信任自己选择的茗枝。
茗枝也没有辜负令嫔这唯一一个自己选人的名额,作为掌事宫女,把延禧宫管的还是井井有条的,平素也替令嫔分忧不少。
此时听令嫔叹气,就知道她是在愁给太后的万寿节贺礼。
太后可以说简素的过,只是一顿家宴,但是家宴上众人仍是要奉上贺礼。
“外头有母家的妃嫔们自然不必发愁,可本宫……”
从前她不是主位娘娘,不过随着下头的贵人常在送上自己亲手做的一套旗装鞋袜——大伙儿心里也明白,太后自然有用惯的针线上的人,这些东西送上去也不会被她老人家上身,不过是个名义。
可如今她是正儿八经的嫔位了,是要单独送礼的。
比如皇后、贵妃、舒嫔等人,每年都是母家寻件珍贵的摆设送进宫为太后祝寿。
太后绝不是个挑剔的老太太,相反,除非有人惹事,否则她还是很慈和的。对于妃嫔们送上的贺礼,都会称赞两句。
不过那也是东西过得去才行啊,真给太后送个不值钱的铜盆瓷碗的,估计她老人家的脸就要拉下来了。
茗枝低声道:“娘娘还是让家里帮衬一二吧。”
令嫔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家中虽说有欠债,但自己封嫔后,内务府自有封赏银两送出宫,还按着旧例赏给京郊一小片地,算来每年也能有两三百两的进益。
谁知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开口去置办太后的寿礼,家里人反而先来求她了。
说是她阿玛在准备太后圣寿所用的锡纸金纸时,损毁颇多,刑部将之罪比“大祀牲牢玉币黍稷之属一事缺少者”一样的处置,要杖责八十。
外头魏家慌急了,只能想到求宫里的娘娘。
好在顺贞门处按着日子见家人的宫女们,也有愿意巴结令嫔娘娘的,便替他们带了话进来。
令嫔一听,又是担忧又是羞愤。
她第一时间就想求皇后,皇上正在气头上呢,此事又是为了太后娘娘的圣寿,属于后宫之事,她便想着求一求皇后。
想着自己阿玛不知哪一刻就会被拖出去杖责,于是也不耽搁,连忙赶往长春宫。
因在宫道拐角处,正好见贵妃的金黄色轿子过去,她不敢相撞,只得暂时停步让过。
见贵妃的轿子落在长春宫门口,令嫔心中不免一喜:贵妃虽然是出了名的脾气娇惯不肯让人,但在宫人里,也是出了名的心软啊。若是犯了事儿求一求贵妃就好了,听说贵妃宫里人大过年的打碎了珍贵的壁瓶,贵妃都随口算了的,这在别的宫里,怎么都得出去跪上几个时辰。
皇后虽然宽和,但一向秉着规矩办事,倒不如贵妃在跟前的时候,自己求一求说父亲年迈不堪杖刑,说不得贵妃会心软替自己说话呢。
谁知皇后不见客。
令嫔一阵苦涩,要是原本的她,一定不会说这句话,但是现在的她担忧阿玛,实在有些忍不住,她叫住来回话的青提道:“臣妾知道皇后娘娘约束六宫,自然是忙碌,臣妾是远远瞧见贵妃娘娘进去了,想着娘娘大约是有空见人,所以才斗胆求见……”
青提的笑容还是那么圆满规矩,如同刻在脸上一样,甚至还加深了一点,更加客气道:“回令嫔娘娘,这两日皇后娘娘略感身子倦怠,皇上特命夏院正为娘娘诊脉,并请贵妃娘娘作伴相陪。其余后宫事务,娘娘便都不理会了。奴婢正要让人去各宫传话呢,若无大事,便回娴妃娘娘。奴婢斗胆请问,不知令嫔求见皇后娘娘,是大事呢还是小事?”
令嫔悚然一惊,立刻谦卑道:“原是臣妾冒失了。”便对着门行了个礼才离去,青提见令嫔行礼就自退开来。
令嫔拐上宫道,咬了咬嘴唇:“走,陪我去求见皇上。”
茗枝站住脚:“娘娘,您方才求见皇后娘娘也罢了,可提出贵妃能进去您却不能,已经是冒失了,只怕这会子里头两位娘娘都会知道。您现在还要去求见皇上……若是惹得龙颜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