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细妹连忙摆手,“怎么会?是有件事,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一直没吭声的顾青林看了一眼少女,沉声道:“李阿爷被平反了,他的家人昨天刚把他接走,他留了封信给你。”
话音落,空气瞬间静默。
阮清秋接过信,眉头微皱着读完信,半晌没说话。
夜深之时,她躺在床上,想老师平反的事,原来老师名叫李苍术。
静静的夜,突然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很轻,很缓。
“吱嘎”,门被从里拉开,阮清秋定定看了会儿少年,“进来说吧。”
“秋秋,你去省城上学吧。”顾青林垂着头低声说,沉默良久他抬头看向眉眼Jing致的少女,“你……”
“我等你一起考大学。”阮清秋直视少年的眼,认真道。
顾青林原本黯淡的眸子,听闻少女的话,渐渐亮得惊人,嘴巴张合几次,硬是没说出一句话。
“加油噢,我等你。”
伴随这句话,少女馨香柔软的身体轻轻抱住他,一个轻柔的晚安吻落在他的额间。
少年游魂般回到房间,感觉这个夜晚如梦似幻一般,真害怕这是一个梦。
如果是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阮清秋在杏花村待了两三天,便收拾行李上省城了,因为马上就要开学。
立春已过,蛰伏一个冬天的万物蓄势待发。
三月间,绿意生机重回大地,田地间尽是忙忙碌碌的农人,春耕不知不觉过去,很快迎来了夏季的酷暑。
两年的辛苦,四个月的课业。
六月末的高中毕业考试,阮清秋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这个年纪最小,最好看的插班生,以年纪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成为省重点高中七七届的传奇人物。
这几月,阮清秋和顾青林再也没见过面,但他们保持着每月两封信的联络。
原本今年应该初级中学毕业的少年,居然在今年同时和她一起高中毕业,不出意外,他以县城第一名的成绩毕业。
因为从初级直接跳到毕业班,又是如此优秀的成绩,顾青林出名了。
磷肥厂家属院。
“哟,听说那个不受你待见的小儿子考了全县第一名,还被校长推荐入伍。”好事者故意挤兑顾善荣,又Yin阳怪气道:“你小儿子,好像还在上初中?听说,这学期考了倒数第一?”
顾善荣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心中又悔又恨,提着棍子回家了。
毕业考结束的第六天,阮清秋和老师一起坐上回杏花村的火车,师徒俩皆沉默不语。
昨晚她接到电报:罗老太太,没了。
“阿nai去的很安详,或许是我高考结束,她提着的那口气儿就散了。”顾青林跪在灵堂烧纸钱,低声说道。
阮清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少年,唯有陪着他,办完丧事。
接下来几天,老爷子住了一阵,便也赶回省城中医院上班了,只有阮清秋留下来,待到八月夏季征兵。
书里,这个时候,顾青林还在上初中,两年后才会参加高考,然后考大学、创业。
她没想到,时间线一改变,他居然没参加高考,反而入了伍。
“我不想下乡插队,你放心,我在部队也不会放松学习的。”顾青林说完,默默看着莹白如玉的少女。
许久,定定道:“等我。”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一米八,他穿着一身军装,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都化成叹息,飘散在空中。
军用卡车,越走越远,远得再也看不到,那抹俏丽的身影。
两个月后,高考恢复的消息传遍全国。
阮清秋四处收罗了一份齐全的复习资料,邮寄到陈家。
这个时候,各类高考资料极为难得,小姑和小姑父特意打来电话,感谢她。
距离高考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老爷子帮着自家弟子,主要是梳理知识脉络和查缺补漏,以及每天攻克一个难题。
如此奋斗到十二月十号,高考前一天。老爷子停了所有复习和学习,给自家小弟子放了一天假。
秦家人,全都进入了高考备战状态。
迷信的祖婆婆还让阮清秋焚香沐浴,清淡饮食,睡前还拉去和自己打坐了一个小时,说是凝神静气。
她本人到不紧张,该做的准备都做了,无愧于心。
次日,牵动无数人的高考,终于来到。
阮清秋拿着准考证,与那些看起来三十四岁,早已成家立业的大哥大姐一同进入考场,参加着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特殊意义的考试。
两天考试一结束,阮清秋被舅婆们带着上山烧香,以求祖宗保佑,考上好学校。
临近七八年,山上的寺庙又住进了和尚,逐渐恢复了香火祭拜。
七九年的第三场雪落下时,阮清秋的录取通知书来了,秦家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虽然很想知道,却也没擅作主张替她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