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直指的前方,是将宋兴文领入房间后便低首站在角落的古刚!
被手枪指着,古刚万年波澜不变的表情终于裂出一丝惊愕,同样面露惊讶的还有宋兴文。
“峯哥,我……”古刚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严景峯一步步缓缓靠近自己,冰冷的金属枪口抵在额头,他打了个冷颤。
“你说查遍了所有人,但有一个人你不会查,别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严景峯说,“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冷汗沿着鬓角留下,古刚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可是,我并没有……”
“金帝斯里都是我的人,我为何会在那个地方被人下药?”严景峯厉声道,“你自以为做到万无一失,但那杯酒只经过那个酒柜管理员和你的手。对方区区一个普通人,为何能在须弥组的连番审讯下都咬死没有承认?不过是你推出来挡枪的人罢了。你在那之前,就已经起了背叛我的心了吧?……让我猜猜,你是怎么杀死胡文畅的?”
他的声音如同吐信的毒蛇一般,缠得古刚四肢冰冷,几乎无法呼吸。他强撑着辩解:“胡文畅的事我——”
“哦?所以金帝斯下药的事确实是你做的。”严景峯嗤笑一声,忽然靠近古刚的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我知道你没有背叛组织,你只是背叛了我。你觉得就凭这一点,我还会留下你?”
他的气音一字一句盘旋在古刚耳畔:“就跟你推普通人出来挡枪一样,现在我也需要人替我挡枪。宋兴文需要一个借口,我需要一个掩饰,你死得其所。”
语毕他直起身,毫无犹豫地扣响了扳机!
“砰——”
枪声震耳欲聋地响彻整个须弥组!
枪响的瞬间宋兴文的腿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是想替古刚说两句话,但严景峯并没有给他机会。随着尸体倒地的声响,一道洇开的血水横亘在宋兴文和严景峯二人之间。
宋兴文哑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怒道:“你以为随便拉个人出来送死,他就是叛徒?”
“他确实背叛了我,而你也无法证明他不是叛徒,不是吗?”严景峯冷笑,“还是说,二当家和我的手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联系?”
宋兴文脸色变换,慌忙否认:“当然不可能!”
“没有最好。组织条例上明文禁止高层之间穿插卧底的内斗行为,想必二当家也知道这么做的人有什么下场。”
通过宋兴文的反应,严景峯确认古刚八成是被他收买而对自己下手,但是他没有证据。相对的,宋兴文也无法指证古刚不是那个内鬼。若是给古刚一点时间,他未必不能通过宋兴文的帮助洗清自己的嫌疑,但他已经死了。
死人永远不会开口。
宋兴文面色不虞,却也无从继续问责,严景峯唤来另一个手下命令道:“放话让全组知道,就说内鬼已经死了。”
“是。”
事实上,在场的沈晏歌、严景峯与宋兴文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为了稳定组织人心所进行的粉饰太平,内鬼依旧隐藏在组内,他可以是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
宋兴文沉默片刻,忽然对严景峯露出假笑:“咱们这样斗下去,只怕会让别的人渔翁得利。”
严景峯挑眉,等宋兴文把话说完。
“今天晚上王府酒楼的贵宾包厢,我做东,我们把话说开。到底是同一个组织的,罗刹不至于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他的话无可挑剔,严景峯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颔首应下,宋兴文却将话锋对准了依旧坐在沙发上的沈晏歌:“现在你总有空和我们共进晚餐了吧?”
他在“我”这个字上咬字略重,严景峯闻言眉间微蹙,想开口替沈晏歌拒绝。后者看了严景峯一眼,眼底浮出一些笑意,对宋兴文道:“有。”
事关严景峯,他永远有空。
晚餐很丰盛,宋兴文出手向来大方,但沈晏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尝过,早已过了口腹之欲的阶段。对他来说,听宋兴文和严景峯表面互相恭维,实则暗藏风涌的对话比美食要来得更有意思。
菜过五味,宋兴文示意手下取来一瓶珍藏的酒。沈晏歌凭借在金帝斯做侍应生的经验,猜测这瓶酒的价格至少要六位数起步。
宋兴文亲自起身,将酒斟入玻璃杯中,推到严景峯面前:“这么多年共事下来,也算得上是兄弟一场。我替你满上,你喝下这杯酒,我们这几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他姿态难得放得这么低,严景峯实在找不到拒绝喝这杯酒的理由。
他的指尖动了动,后脊微僵,明白这杯酒是宋兴文光明正大的阳谋。
他若是在此刻翻脸,也就意味着和宋兴文的势力彻底决裂,而宋立辉会在三个月期限未到的时候站在他和宋兴文哪一边,答案不言而喻。他七年的隐忍即将功亏一篑!
为了大局着想,就算宋兴文此刻递给他的是一杯毒药,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喝下去。
严景峯恍惚回想起了刚加入须弥组时遇到的第一个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