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朕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朕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突然喧闹起来。推搡间朕的灯笼掉在地上,不知道谁踩了一脚。
刀光剑影之间,周遭一片尖叫。一群刺客直接冲着沈清昼与沈清夜而去。
朕被人流裹挟,没一会儿就与他们彻底走散了。
宫里不光有沈清昼与沈清夜的眼线,还有沈老将军的、其他势力的。为了避人耳目,我们出来并没有带多少随从。
这下完了,没有沈清夜的药,朕明天早上就会毒发身亡。
混乱中,朕被一只手拉住。等停下来时,已经到了酒楼。
“你没事啊。”朕看到那个被沈清夜划烂手的宫女此时一身劲装站在大厅里。
她福福身子:“属下红绫。”
“你为什么在这儿?”
“主子想见您。”
七皇子么?八年未见,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模样,总归不会比朕更狼狈。
在红绫的帮助下,朕很轻松的到了酒楼最高处。底下依旧乱成一锅粥,没人顾得上朕。
“我很高兴你没有死。”
一个年轻的嗓音出现在朕身后。那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青年。
“朱承昭?”
“好久不见,六哥。”
“戴面具做什么?你站在沈清昼和沈清夜面前他们都认不出来。”
朱承昭道:“怕吓到你。”他稍微抬起面具让朕看到那遍布全脸的疤痕。
“几年前寺里燃起一场大火,若非我早有防备,早成了一捧灰烬。”
是谁干的不言而喻,沈老将军果然心思缜密,不肯放过任何皇家血脉。
“看来你过得也不是很好。”知道朱承昭并不轻松,朕就满意了。
朱承昭没接朕的话茬。“几年不见,你长得越发像丽妃了。”
所以朕才不喜欢照镜子。
简单叙旧完毕,接下来该进入正题了。
朕一开始的猜测是朱承昭要杀人灭口。毕竟一个废弃的棋子知道的太多总会坏事。
朱承昭手指轻点着桌面,惆怅道:“沈天行镇压我外祖受挫,又加重了赋税。沈清昼和沈清夜也在四处追杀我的势力。我听红绫说你与沈家兄弟相处甚密。”
朕自嘲地笑了笑,“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偏偏还要提出来羞辱我一遍。”
朱承昭对人心的把控到了可怕的地步。他知道丞相骨子里愚忠,只要有皇子肯定会拥立新帝。如今留下朕的性命,怕是已经有了计划。
朕有时候也奇怪。同样都是皇子,怎么朕就那么笨呢?朱承昭三岁识字,五岁写诗,到了十岁,已经可以帮助先帝处理国家政务。再反观朕,一事无成。
街道上那几个刺客已经被解决掉了,几个官兵殷勤地跑到沈清昼与沈清夜面前。
“你安排的?”
朱承昭摇摇头。“又不止我一个人盯着他们两个。”
这倒是,皇位哪里有那么好抢。
当年朕与朱承昭出宫看着万家灯火,如今时过境迁又一次站在高处眺望着。
高处不胜寒,凉风习习吹拂着朕的衣襟。一切都像当年一般。
六年的时光,给足了朱承昭足够的成长空间。
原本朕该死在那场宫变中,偏偏多了这些时间。也罢,既然活着,那就帮人帮到底。
朕低头看着十里长街灯火阑珊。沈清昼与沈清夜在人群里焦急地寻找着朕。
“六哥,沈天行好大喜功。若是真的称帝,一定会连年征战,到时候百姓痛苦不堪。你一定不愿意看到我与他们打起来流血漂橹,伏尸百万的景象吧。”
“随你想做什么。”
朕感觉头晕目眩,站立时间太久,身体快撑不住了。
“你当真舍得?”
“不舍得什么?”朕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底下的两人。他们该是很着急吧,是怕朕死了呢?还是怕朕带着人马杀回去?
“他们的心意可不作假。”朱承昭也走上前看向沈清昼与沈清夜。
“当了几年和尚你倒是心慈手软起来。”
朕没再停留,缓步走下酒楼,该回去了。
将军的叛乱没有改变什么,花灯一如既往。不久之后的动乱依然不会改变什么。黎明百姓其实只在乎自己还能不能生活。只要生活安定,谁当皇帝都无所谓。
楼上传来朱承昭的声音。“朱承漓,若真有来世,你做帝王,我拼死也会护着你。”
皇位啊,朕从来都不适合坐。
没下几步楼梯,朕已经气喘吁吁。刚才就应该直接让朱承昭把朕送下来。如今卡在半路,不上不下的,更惹人怀疑。
朱承昭以为朕已经下去了,兀自在上边感慨了一番,就要下楼离开。结果没走几步路,朕坐在楼梯上哀怨地看着他。
“要帮你吗?”
朕咬咬牙道:“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