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接过,问道:“都跟家里人说过了?”
谢衣尘想说收容所又不是没给你钱,但想想也的确不是自己付生活费也就不好说什么。谢衣尘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最开始说过给李修一百万的酬金,可后来折腾来折腾去就都给忘了,忍不住试探道:“我好像之前答应给你的钱还没给。支票还在我这,我现在给你拿来?”
谢衣尘移开视线。他认得出照片上年轻一点的少年是李修,也知道看上去更成熟一点的男人是李修的哥哥,李楠。
谢衣尘闷了一会,道:“我也不会。”
李修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谢衣尘肚子胀,便在屋里四处走动。白天一来就被绑起来挨打,以至于现在才能好好看看李修的住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找人来打扫过,李修家里十分整洁空旷,但也因此显得有些冷清。虽然窗外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却不能给这屋子增加几分热闹,反而更衬的寂寥孤独。
“你的店?”谢衣尘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李修是做什么,脸上顿时黑了下来:“去那里做什么?”
谢衣尘点头:“发了短信。”
他刻意地伏低做小没能讨好李修。李修只是冷冷笑了一下,道:“用不着。三天后我带你去店里转一圈,然后你就跟着我的小助理当学徒,以后也帮着看店和接待客人。”
谢衣尘回头,便见李修微笑着走到自己身边。
李修比谢衣尘要高上一点,低头看他出神地望着自己,不禁笑道:“怎么,被我帅晕了?”
谢衣尘立刻正容道:“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心甘情愿孝敬您的。”
说起来,李家也曾经显赫一时,幼年的李修虽比不上洛伦生,但也实实在在是个小贵族。可惜家道中落,李父李母英年早逝,原本的资产便被敌人亲戚肆意瓜分。当时的李楠只有十九岁,但也勉强为自己和弟弟守住了一点活命的家业。大概三年多前,李楠在办公室被害,李修便失去了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
其实也不是都忘了。谢衣尘的手机原本放在外裤里,后来挨打后李修把他当时的衣服都扔进了洗衣机,衣服里的东西却拿出放在他床头。没收手机的规矩李修不是不记得,只是想等谢衣尘安排好后再让他上交给自己。
李修在他发肿的脸上轻轻一点:“想跟我出门,先把你这张猪脸养好吧。”
李修太阳穴一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道:“怎么,这就想贿赂训诫师了?你是还没被打痛是吗?”
李修没有要求谢衣尘食不言,但放着这么一桌饭谢衣尘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直等到谢衣尘吃撑了放下碗消食,李修自己也吃好了,才开口道:“这三天你在家里先休息,然后我带你去我的店里转转。”
李修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他描绘的场景,笑道:“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我不太会养植物。”
谢衣尘不情愿,但只能答应。
李修道:“当然是让你熟悉熟悉。你跟着我这半年,真当我是白供你吃喝吗?”
李修不再多问,只提醒道:“你脖子上的颈环可以给我发送求救信号,万一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一定及时联系我。”
“在想什么?”
虽然A市不靠北,但冬日入夜时的风依旧带着透衣的寒气,李修也就一直没有开窗。两人扒在窗台上透过玻璃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去,心里却都渐渐安静下来。
谢衣尘回过头,冷冷道:“只是觉得你很蠢。这个位子这么吵,外面的景色也不好看,你居然在这里放了张茶几和休息的竹椅。”
谢衣尘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裤子里掏出手机交给李修:“按规定该给你保管,之前都忘了。”
李修笑道:“那你觉得这里应该放什么?”
其实父母死的时候李修不过十三岁,算起来,他并没有过过多久好日子。
谢衣尘想了想,道:“放几盆绿植,把外面都挡着,就当是一个小花园。”
这些信息都是谢衣尘找李修之前查到的。李楠的死是一个阴谋,其中详情凭谢衣尘的渠道已经无法查出,但可以确定的是李楠死后李家的产业就彻底败了。那之后李修就暂时住到了洛家,再之后也是在洛伦生的帮助下开了现在的情趣店。如今的李修身上已经完全没有阔少的影子,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重复着平淡却不算轻松的日子。
谢衣尘不答,只是笑道:“我不是应该一直跟在您身边吗,先生?”
谢衣尘回头,便见窗侧有一方凹陷的回廊,放了一张暗褐色的精致木柜,上面用相框装帧着一张双人照。照片里,两个年轻男子拥簇着对着镜头傻笑,看上去青春洋溢,亲密无间。
李修是典型的贵族公子的长相,笑起来光彩夺目,能让世界都失了颜色。谢衣尘第一次见他时就知道他长得好看,但后来多次不愉快的冲撞后也就无心欣赏了。如今谢衣尘看着他,想起照片里的明媚少年,越发觉得虽命运无常,岁月却无法对这个人不温柔,就好像这个人对命运的态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