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他都知道了,陈辞泫近日情绪突然不稳,对医生的治疗表现出激烈的抵抗。直到几个小时前,她突然从梦中醒来,冷静而清醒。
洛伦生基本没有说话,只是简答地回答两声。那边人不知说了什么,洛伦生脸上笑意僵住,眼神也凝了起来。
他的嘴一张一合,发不出声音,但口型看得清是“小尘”。
李修大步过来,正要开口,洛伦生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止住他道:“等等,我有个电话。”
眼角一扫,李修不知何时出去了。
谢衣尘不知所措走进病房,看着母亲不知该怎样开口。陈辞泫歉疚地笑了笑,柔声道:“小尘,过来。”
陈辞泫微愣,只见谢衣尘回头,他门口的朋友便似早有准备地将一个人推了进来。她看着这个人,眼睛一下就亮了。
“知道了,我们马上到,”他挂断电话,看向李修:“是陈辞泫,好像快不行了。”
她心中有爱却从未用心去爱,所以现在,连叮咛嘱咐都说不出。
谢衣尘将那怪脸老人请过来,还想解释,但看母亲的样子便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只能老实退到一边。
谢衣尘却不住点头。他突然想到什么,从母亲怀抱中钻出,抬头笑道:“妈,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
陈辞泫在谢衣尘耳边说了什么,得到回应后便安心地躺回床上。她最后看了一眼身边这几个男人,满意地闭上双眼,再也不会醒来。
人肩后轻轻一比:“你父亲,陈明。”
谢衣尘嘴唇微张,半晌却说不出话,突然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我累了,回头再说。”
老人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大概也想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随即又抓着洛伦生的手“啊啊”地表示感谢。
她将谢衣尘抱紧了些,叹道:“怎样都好。记住,妈妈是爱你的。”
李修气道:“你当然能保护好自己。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的安排被曲尧看出来了,他鱼死网破怎么办?谢衣尘就在他手上,你救得过来吗?”
谢衣尘在她怀中只是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谢衣尘一颤,鼻尖酸苦难言,终于冲上前叫了一声“妈”。
跟着洛伦生来的几个人都知道两人是朋友,见状各个退到一边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洛伦生不得不自己挣扎,解释道:“是。我总得确认一下吧,万一当年死的是陈明不是谢坚呢?”
李修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把谢衣尘救出来,你就不怕又出什么意外?”
陈辞泫抬头看了一眼李修。虽然谢衣尘进来之后没和这个男人说过一句话,但她偏是能看懂这人脸上的表情。那份感同身受,非十足的关心不能有。
医生说辞很多,追责也改变不了什么。痛苦的只有亲人。
李修一把将洛伦生掼在墙上,怒道:“你把我支开,出事也不给我消息,就是故意让谢衣尘被曲尧挟持,就为了看那个人是不是陈明?”
谢衣尘一路如提线木偶般被推过来,好像听不懂洛伦生在说什么,只是盯着眼前看上去该是自己爷爷辈的人。老人似乎也听不懂。他的头迅速埋到胸口,想要遮住自己这张可怖的脸,可是过了一会儿,似乎心中当真有思念难忍,又不顾一切抬起头,睁着一双泪眼一瞬不瞬望着谢衣尘。
是回光返照。
洛伦生一怔,嗫嚅道:“我安排地挺隐秘的,应该,不会吧……”
葬礼是徐家操办的,谢衣尘要一起,他们也没有阻拦,李洛怕出意外也一直跟着。短短几天,便与一个人彻底告别。因她相聚在一起的人,也各自回归自
洛伦生咳嗽一声,解释道:“是他给我们报信,我们才找到你的。我第一眼见他就觉眼熟,后来他说他这几个月一直在陈阿姨那里做清洁工,因为隔得近一次偶然发现你在这里,又怀疑几分,便派人去查。到刚才他救你,总算能确定他身份了。”
洛伦生不以为然:“安心吧,我安排了人的,只是不能让陈明和曲尧事先发现所以让藏起来了。我当时身边也没人保护,离陈明更近。我就想看看,那种情况他是选择救儿子,还是趁机杀我报仇。”
谢衣尘赶到病房时,陈辞泫看起来精神不错,可旁边的徐家父子皆是止不住地哭。陈辞泫已与他们交待完,眼睛一直只盯着门口,看到谢衣尘才终于松一口气。
洛伦生对老人还算礼貌,劝慰几句后让手下带老人也去休息。他一脸感慨地看着老人背影,又看见李修在谢衣尘那里碰了鼻子灰后向自己走来,身体顿时发僵。
李修气急,一把将人松开,愤愤地往回走。他回到病房门口时正好看到陈辞泫对陈明说了声“谢谢你”,然后便又把谢衣尘一个叫到身边。
屋外。
陈辞泫现在十分地清醒,或许比她过去三十年都要清醒。她俯身将谢衣尘的头抱在胸口,如同谢衣尘儿时一般,颤道:“对不起,我不该忘记你的,对不起……”
李修皱眉,看着他一脸侥幸地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