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谁都帮不了我了,我失去了所有。”她痛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将脸埋到了膝盖上。
“卡美利亚,你仍然有父亲,有弟弟,这可不算是一无所有。”
卡美利亚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简爱知道她在认真听她的话。
“你的父亲——杜邦先生,曾经是工厂的工人?”简爱找了一个突破口的话题。
“是的,他曾经是一个农民,但是听说在巴黎的工厂做活,挣的钱更多,便带着我和母亲来到了巴黎。确实,这里挣钱比在乡下租地种植要更快,可是——这里买什么都要花钱,母亲也找了一个洗衣服的工作,接些活贴补家里。
等我长大一些,弟弟出生了。卡斯帕是个好孩子,不得不说,他刚出生的时候,家里曾经是最幸福的时候。虽然我们很穷,可是也能养活自己。等弟弟再大一些,也懂事了一些,知道要帮妈妈干活了,可是有一天……他撞见了母亲的雇主对她……”卡美利亚捂住了嘴,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简爱的眉头和鼻子都忍不住皱了起来,这样的事情似乎在哪里都会发生。卡美利亚的清秀美丽,可见她的母亲外貌一定也不俗。
“父亲气疯了,他半夜带着刀,去找了那个子爵。爱小姐,你知道的,我们这种穷人,哪里能在贵族们手上讨得了好,父亲给了他的胸口一刀,可是他也丢掉了原本监工的工作,后来找遍了熟人,托遍了关系,也只找到了一个铲烟灰和煤炭的工作。”
“母亲的名声也被子爵恶意搞臭了,谁不知道她是受害者,可是我们都是穷人,哪里能和子爵对抗!后来,我更大了些,就去西区的别墅里找了一份工作——是的,正是贝朗杰先生的府上。”她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爱小姐,您一定也已经听说了,我‘勾引’贝朗杰先生不成,被贝朗杰夫人连夜赶了出来——”
“我并不相信这个传言。”简爱立马否定。要说从前,她或许将信将疑,可是卡美利亚的母亲有过这种遭遇,她一定不会愿意重蹈覆辙。
卡美利亚愣住了,接着,她嘲讽地冷笑了:“可是她们都相信了。贝朗杰先生确实是个杰出的钢琴家,可是鲜有人知道他那些奇奇怪怪的癖好——他先是说我有音乐天赋,如同父亲一样手把手教我弹琴,爱小姐,不瞒你说,我曾经确实对他产生过那种好感,可是,贝朗杰夫人是他最忠实的‘狗’,逼迫我成为他的仆从,否则就要我名声扫地。”
卡美利亚现在眼神和笑容中的轻蔑和疯狂,让简爱想起了曾经浑身是血,赤身裸/体的莉莉丝。
“我不管不顾地从贝朗杰府邸二楼的窗口逃走了,后来就一直在各个餐厅、音乐厅、歌剧院用钢琴养活自己——多么讽刺啊,即便我逃离了那个恶魔,却仍然要靠他的施舍生存。”
简爱突然听到身后的门和窗都被打开了,她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
“我……我不敢!爱小姐,我不敢让自己的蠢事再次伤害母亲。她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和她一样悲惨而又懦弱……”
“妈妈死之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卡斯帕从身后抱住了卡美利亚,他的声音闷闷的,简爱清楚听到了他的哽咽,“在父亲重伤之后,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她在路上遇到了子爵,他给了我们一袋钱,要妈妈和他去西区……”
卡美利亚打了一个冷颤。
“她失踪了十几天,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儿。他们都说妈妈抛弃了我们,去找情人了!”卡斯帕咬紧了牙关,强逼自己忍住了泪水,“可是一周前……我们在河上捞到了她的、她的尸体。医生说,她得了梅毒而死。”
“姐姐,梅毒是什么病?”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即将要在压抑中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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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法兰西玫瑰(十二)
简爱心事重重地和达西先生离开了杜邦一家, 她留下了一点钱, 就算是探望病人的心意。
两人并肩前往孤儿院。
对于卡美利亚的遭遇,她很同情, 也愿意帮助。可是如果将视野从那个破落棚屋扩大到整个巴黎、整个法国甚至整个世界来说,他们也只是贫苦人民这个群体中的沧海一粟。
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济天下。简爱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句话之中的无奈。
在桑菲尔德时,她不过是一个家庭教师,做出的努力不过是为了养活自己,混口饭吃。也许有些远大抱负, 希望能改变世界。可是现在, 她有了一些金钱和影响力, 不再为了生存而担忧,她也能帮助一些人, 如同莉莉丝——可是她的能量还太小了, 她能救一个人,却救不了整个世界。
谁又能拯救整个世界呢?没有。
“达西先生, 我实在不知道, 该怎么帮助他们。”
“他们?你是指谁?”
“卡美利亚小姐一家, 他们……”
“亲爱的, 我看得明明白白,你的忧愁来源并不是他们。”达西先生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