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发他年,宁景恒曾想出个新法子:以这久秋浆果为引,加入金秋菊蕊熬拌,再添少许姜糖蜂蜜,取几勺清酒混入,密封入窖,几日后,便可得上好的酒酿。楚钦轩听闻此事,以这法子熬酿竟制成新酒,色泽比陈酒多些朱晕,口感比烈酒多些清甜,爽口宜人却不可贪杯多饮,极易上头,恐误事。
晴秋过晌,山上一棵榕树下。栖息二人各枕着一只胳膊倚坐一边,垂放在身侧的另只手相距不远,两手间立着一个褐色小酒坛,坛中所装正是那道新酒。方才对饮,还未取名。
凉风轻拂,树叶稀落,悠悠然落在酒坛四周。宁景恒正闭眼打盹,慵懒地打着哈欠道:“这酒,该有个名字。”
“算不上酒,何谈名字。”楚钦轩惬意地伸个懒腰,跟着也打起哈欠,睁开眼看着天上游云,自在逍遥,一转头,悠哉续言道:“酒酿逆制而成的酒,不比陈酒佳酿,倒有点醉翁之意”
“醉翁之意。”景恒迷迷糊糊嘟囔着,头一栽,醉倒他肩头,饮过新酒的烈性缓缓上头,醉梦呓语着:“那就叫叫醉翁竹马。”
四字才说罢,宁景恒便枕在他肩头沉沉睡去。楚钦轩低头俯看,轻声yin念起新酒名字:醉翁竹马。
晴秋今晌,酩酒轩朱瓦檐上。醉翁仙人枕着一只胳膊躺在檐上,闲散空落的另只手握着一小坛新酒,时不时送来嘴边喝上一口,独享清闲。
“灵钧老祖,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听闻檐下仙童笑唤,醉翁仙人缓缓坐起身,俯看起檐下仙客。不愧是天界第一的美人,宛若腾空开出的一株幽莲,衣袂翻涌,层叠浅浪,化身仙雾飘渺间,如朝露曲荷,又如莲亭向晚,怡然沁香,仙气里抬眸瞧着檐上,眉眼化作两轮细月,柔声温笑道:“自是来向翁仙讨酒喝。”
檐上身影回以一笑,不忘再饮一口,转瞬化尽虚无,一晃又显现眼前,伸出手,变出个Jing致的白玉酒壶,递给仙客。而后,兀地拱手拜谢起灵钧老祖,“自当谢过月衡君。”
众仙皆知,灵钧老祖师承女娲娘娘,女娲娘娘曾也说他是“踏月而来,独步莲亭,觅光寻梦衡之君”,故此,得名雅号:月衡君。
灵钧老祖莞尔一笑,想起那时引仙过桥之事。忘凡桥前,他一挥衣袖,刮起一阵仙风。仙雾缭绕迷眼之际,只见一只麟角白鹿混入雾中,化作了楚钦轩的模样,跟随着仙家过桥。灵钧老祖趁机带走真翁仙,免却忘凡一劫,而后,以身施法让他忆起天界诸事。
从酩酒轩回殿后,灵钧老祖便站在自家仙阁上了望,身侧一只麟角白鹿蜷身而卧,无言相伴。天海辽阔,云雾翻涌,他倚栏斟饮,无端道起一句“忘凡天界,贪恋人间”,白鹿虓微微抬头,仰目凝看他,叩问:“为何不告诉翁仙?文斗星君已算出死劫。”
仙风拂发,他侧过头来,一指嘘势停在唇前,深奥莫测笑语道:“天机。万物皆生因,万因皆得果。芸芸众生,不过一场因果,世间轮回已定。”
人间翌年四月,太子于东宫谋反,殿前刺杀圣上未遂。太子门师周太傅沦为反贼,自缢家中,其罪株连九族,周府上下连同宁家皆被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