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日谢临走后,他就把发簪揣在衣袖里,想着也许能再次偶遇,就把这簪子顺手还了。没曾想一揣就揣了这么久。
谢临的目光放在簪上,久久的打量那簪上的刻花,在几月之前,他就是带着这簪子,骄横地当街打马,认识了陆有矜。他扭过头,不愿见从前的旧物。语气里带着赌气的决裂:“难为你留了这么久,丢了吧。”
陆有矜没有反驳,他把那簪子重新收回到衣袖里,只道:“这是个好物件,我替你收着罢。”
谢临垂着头,不说话。往事哽在心头,他的表哥,他的沈均,半儿,太ye湖中的水榭,自己未翻完的书,还有尘封的古帖……就这么,再也没有音信,再也没有交集,所有的人和事,轻飘飘的散在了空中,像一团烟,一场梦。
陆有矜迟疑道:“你……你若忧心谁的下落,我可以为你去寻。”
谢临抬起头,看着陆有矜的眼睛。这是一双很真挚的眼睛,他的眸光不锋利,却看出了自己所思所想。
但他能相信这个人么,经了欺骗后的谢临自然而然地对他人防备忌惮,再说他又如何去寻呢?谢临沉yin半晌,终究道:“不必麻烦,我也不知……不知去何处寻他们。”说到此,谢临鼻子发酸,他侧过头,不再说话。
陆有矜看着谢临乖乖的后脑勺低垂,手掌一动差点按捺不住抚上去,但最终只道:“别多想,他们也是盼着你好,你好好养伤,让他们放心。”
“你说,我的腿还能好吗?”谢临动动嘴唇,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恐慌的心事。
“自然。”陆有矜毫不迟疑,似乎他就是天底下医术最Jing湛的人:“等你伤好了,我们便一同骑马去谛音寺。那日爬山,还未尽兴。”
“我想去黄山。”谢临轻轻说出自己的念想,长大的过程里他始终在失去。对于未来,他不再热切盼望,开始犹疑胆怯,他急切地需要别人的肯定:“舅舅的画上,黄山很美。我……能去么?”
“自然。”陆有矜依然掷地有声,似乎几千里的路程在他心里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等你”
谢临的眉宇间晕开期许,少年人总是善于期盼,所以眼下最多的困苦,也不能使他们绝望。
然而大部分时候,都要独自抵抗不能翻身,不能移动的痛。日子是忍,是熬,是在夜里咬着牙,再也睡不了一个囫囵的觉。
在陆有矜走后,谢临总会合上并没有看进去的书,把被汗水浸shi的脸埋在枕头里,默默忍痛。
脑海里总会勾勒画面,想象笔尖顺着墨迹游走勾勒。一遍遍想着,等自己伤好了,一定要画几幅过瘾。
有时候画完了,蓦然发现脑海里竟有个长眉几乎入鬓的陆有矜对他笑,也有时候因为疼痛中断想象,握紧的拳再次无力地张开。平摊在那里等待不可得的希冀。
“哥哥……”轻而细的声音,像暗夜里的絮语,
谢临紧皱眉头,专心苦忍能让人昏厥的疼痛。
“哥哥……”还是那般连绵不断的nai音,敲击着他的心。
谢临张开眼睛,看到了那张同样在忍痛的汗津津小脸:“哥哥……”
“哥哥,你也很痛对不对……”乖乖的孩子缩成软糯的一团,连被褥都要把他淹没:“这是春宝娘给春宝做的,握着它,就不痛了。”
细颤颤的胳膊伸过来,举着个旧粗布做成的小老虎,小老虎身子都瘪了,尾巴上凝着指甲大的血迹,只那一双黑豆做的眼睛正明亮地望着自己
“噢……”谢临伸出手,没去接,轻轻抚住那小手背:“哥哥不痛,自己留着吧。”
“春宝好多了,握住小老虎,哥哥就不会疼得半夜睡不了觉。”
额头上在冒冷汗珠子的七岁孩子,nai着声气在说自己不疼。而那像噩梦般的殷红刀痕依旧盘旋在他背颈,啮咬人的心。
谢临疼怜地接过那小老虎:“好春宝,哥哥守着你。”
“好烫。”男人的软语,惊得谢临忍痛抬头,对床那位叫江琛的,竟噙着笑和坐在床边问他吃饭的男人谈笑:“你吹几下。”
男人犹豫一瞬,终于吹吹汤羹,又轻柔地喂到他嘴里。
谢临不屑皱眉,不论是从前宫廷娇养,还是如今重伤在床,他可从没让别人这般一勺一勺喂饭。
刚朦朦胧胧睡下,又听江琛的声音飘过来:“好哥哥,我不要你伺候啦,你坐我床上,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不是话本里小娘子对夫婿说的么?一个汉子这般说这话也不羞赫?谢临继续装聋作哑,手里摆弄着小老虎,却支起耳朵觑着眼睛望对床。
喂饭的男人开了口,声音清冷:“好好躺着,别闹我。”
这回答倒算守规矩,结果这人嘴上冷硬,身子却听话地乖乖坐到床上,手还钻进江琛袖子里游走。
谢临心念一闪,忙低头装睡躲避。
“喂!”也不知过了多久,江琛喊道:“那边那位,别装睡了!”
谢临像个松鼠般探出头,江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