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泡来看看。”
几片盈白的茶叶在沸水中张开,缓缓浮于水面。
“形似凤羽,jing脉翠绿。泡出的外形倒是和白茶相似,茶汤也是浅黄色。”谢临闻了闻:“只是有股子酸味。”
陆有矜对着茶深呼吸,疑惑道:“没味啊。”
“白长了鼻子!”谢临把茶碗举起:“白茶叶底呈玉色,你看这茶呢?”
“啊……好像是,灰绿色!”
“看来你这一双眼睛还不算白长。”
陆有矜惊道:“那……这竟不是白茶?或者说是陈年旧茶。”
“这就不知了。”谢临推断道:“我怀疑是有人把他当白茶送给了这人,或是明知这茶有毒,故意害他!”
有了对茶叶的怀疑,一切都抽丝剥茧般地进行着,春宝回想起这是他儿子来时送的茶叶,随即,又有很多人想起来,这个男人生前频频夸耀儿子送他的好茶。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去问问那些发病的人是否喝过这茶!
他们起初发热,现下却几乎没了症状,只是李太医仍然严厉禁止他们在人多的地方走动。
见两人拿茶发问,一时便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道:“喝过……老四说这是儿子送的好茶,就给兄弟们分了分,让我们都饱饱口福。”
死去的中年男人叫老四。
“茶的确好!那茶盖一掀开,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谢临问躲在床角的六子:“你喝过吗?喝过就点头。”
六子张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他从前在家总爱喝白茶,到深柳堂后许久不喝,见到春宝柜子上的白茶自然想念,但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和之前的不一样,就没再喝。
又有男子声音沙哑地开口:“他说这是儿子给的好茶,端了杯茶让我尝尝。”
“有没有不曾喝过这茶的?”
“没有,我们都喝过……”
看来真的是茶的问题?陆有矜想了想问:“你们想想,那些同时发热故去的人,是不是都喝了这茶。”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准话了。
“我不知道他们喝没喝过这茶,但是我知道这茶的来历。”一个面色泛青,须发散乱的男人探出头:“我听老四说,他家附近山上一直长着这草,都没当回事。前几日来了个穷秀才,说哪本书里写了这茶怎么好喝,是供给皇帝的茶!村里人听了都上山采摘,等茶商来买。但茶商说这茶来历不明,都不敢收。他们就留下自己喝,结果一喝发现还不错,他儿子来京,也顺带给他带了些。”
陆有矜猛然想起一件事儿,惊问道:“他家住哪儿?”
“湖南,宝镜村!”
“对,就是宝镜村!”陆有矜望着谢临:“冯闻镜曾对我说湖南有个地方,无缘无故病倒了小半个村的人!这事儿皇上也知晓了。”
谢临眉头舒展开:“看来,病因的确出现在茶上!”
说罢叫住不远处的药童:“你去把李太医叫来。”
那药童答应一声,忙放下木盆寻人去了。
李太医闻讯赶来。陆有矜把方才发生的事儿讲述了一遍,又把茶拿给他看。
掌心中莹白的嫩芽略微弯曲,淡绿的茶尖显得灵异而鬼魅。
李太医接过去,拿到鼻前细细地嗅了嗅。
一屋子人都坐起身子,目光恳切地盯着他。
“有些像玲兰叶芽。”李太医语气踌躇:“只是铃兰多见,村里的人应该不会把它当茶树采摘。还是带到太医院让他们看看再说。”
满屋的人登时大哗,自从他们被确诊为“瘟疫”后,人人见了都避之不及,如今得知是茶叶出了差错,都激动道:“李太医,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李太医把那茶叶包好,眼光在谢临身上停留时已有赞叹之意。然而等谢临目光和他对上,他却轻咳一声,点点头近乎仓促地道了句:“多谢。”就落荒而逃了。
湖南,宝镜村。这个偏僻而安静的南部小县城,最近不断有人得“怪病”。
这里的郎中医术不Jing,一听说有怪病,吓得不敢进门的有大半,剩下的,都说症状季节来看可能是瘟疫。
愁云密布,风雨欲来。瘟疫两个字一传十十传百,村子的人都大惊失色,只要有人发热,便会被扛到山脚的房子里,有的人不是得病而亡,竟是饿死的。
县衙的官员生恐沾染,也从没想着走家串户看看问问,只顾着把得病的人紧急处理。
京城的太医们在这一夜翻遍医书农书,终于确认这茶是铃兰中不常见的一种,那些人不是瘟疫,是中毒。又连熬了几个通宵配出了解□□方子。
众人不敢怠慢,忙把药方快马送到湖南。
没几日,就收到湖南的书信,说服下汤药后,一个村子有相似症状的人逐渐都已转危为安。
李太医因茶拯救一个村的事儿登时传为美谈。
朝野震动,谢铎因此特意召见了李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