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离,自己又将如何?
谢临忙移开视线,不让自己去钻牛角尖。
孩子们却依旧不肯回去吃饭,一个个低着头勤勤恳恳缀在谢临身后,像跟了一群小尾巴。
谢临蹲下身子,擦擦六子小脸上的泪珠,又摸摸春宝的脸,挤出失落的笑意:“等春天来了,哥哥就回来给你们画风筝。”
“既然有心,何必非要等到春日。”陆有矜凝目远方,意有所指:“人生天地之间,忽然而已。又有多少时日能浪费?别让孩子等你太久。”
孩子们环住谢临的腰抬起小脸情真意切地道:“临哥哥,夏天可以画扇子,春秋能听笛子,冬日可以画走马灯。我们要和临哥哥一起玩……”
谢临和陆有矜对视一眼,俱带笑意。
和孩子们依依惜别了半个时辰,才哄得他们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深柳堂。
陆有矜的离恨之情和情思悠悠也都在这一闹一笑中消磨些许。
天际微云半卷,几只孤雁飞向浩渺无际的天边,再也望不见。
陆有矜解开了追月的缰绳,行李都已提前运往住处,因此得以轻装简行。二人各骑一匹马,沿路而下。
过了高逾二丈的青石路碑,两人才换到早已等待在这里的马车中。
一撩帘上车,陆有矜就开口道:“他们不舍得你就能又抱又亲,我呢?”
“还和孩子较真。”谢临把袖子利落一卷,豪迈地把手伸过去:“亲吧!”
陆有矜轻轻握住谢临递上来的手,半晌才凑到唇边,珍重而缓慢地碰了碰。
谢临仰首,四目相对,一双深切而专注地眸子正凝视着他,其中的情谊明目张胆地让人心跳。
马车在夏日郊外飞奔。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与飞兮,使我沦亡。”陆有矜俯低身子,英气的眉眼在此刻漾起无奈和柔情:“有时我想,和你还是分开的好。”
免得哪日一个忍不住,把你按在床上硬办了……
陆有矜突然忆起一桩心事,道:“阿临,你可想表哥?”
谢临蹙眉,不知陆有矜何意:“自然日日不曾忘怀,但也无计可施。好在表哥安全,我也放心不少。”
陆有矜缓缓道:“凡事总有法子可想。”
谢临还没听清陆有矜说什么,马夫就在外头大喊一声道:“二位公子,地方到了!”
今日的京城天朗气清,却不至于汗shi重衫,谢临下车后,张望着街边店铺行肆,绢布店,粮铺,乐器行……
不知为何,谢临突然回想起那日萦绕瓜子炒豆香气的小巷,他始终眷恋的人间味道,再次重现眼前。
陆有矜拍拍谢临的肩:“进宅子里看。”
宅子前几日刚看过,今日的家具更齐全。谢临视察完毕,歪在圈椅上道:“哪里都顺心,只担心吃饭!”
“附近馆子也多,你不用生火,我和你一同吃就行。”
谢临眨动眼睛:“能不能找个小丫头处理家事……”
陆有矜亦转转眼珠:“我看没必要,吃饭的事儿我来办。你又没个媳妇儿,能有什么家事要处理?”
“……你有空闲时间?”
“也近。”陆有矜笑笑:“我沿着曲巷来也就半盏茶的时间。”
谢临点点头。
陆有矜道:“你还准备经营点生意么,或是有哪些念头?”
“我还有五十两银子,今日何必为明日的事Cao心。”那五十两银子是皇帝赏给他的,谢临懒散的说:“没有规划才酣畅有趣嘛。”
陆有矜提着衣领把他从圈椅上抓起来:“你总让我想起军营里那头大懒猫,甭管外头怎样风吹草动,它每日皆是伸懒腰打盹。”他的手指触到谢临汗津津的脖颈,就忙松开手去寻折扇纳凉:“想去周边看看么?”
谢临看一眼为自己乖乖扇风的陆有矜,又抬头望眼余威犹存的日头道:“再过两个时辰罢。”
等到日影垂垂,暮霞西坠,两人方才起身,各自换身衣衫,摇柄折扇缓步而出。
卖沙塘绿豆和卤梅水的冷饮摊主正焦急叫卖,一夜之后,冰块就要尽数融化了。
陆有矜拉着谢临,为他详细讲述哪个店铺的酱菜美味,哪个店铺的羊汤正宗。
谢临摆弄着折扇笑道:“枉我在京城住了十几年,一出来才发觉还有这么多店不知晓呢。”
陆有矜微微一笑:“这离宫城不算近,你在闲逛时倒不必提防会偶遇故人。”
两人边说边走,谢临忽停住脚步,赵家白兔的卖针铺子里,一人端坐其中,这人的手肘处贴了块儿不规则的补丁,衣衫却很整洁。拿着根湖笔,正在纸笺上埋头写字呢。
谢临进去看了两眼,诧异道:“这人怎么在店里写字?”
“代写书信。”陆有矜悄声在他耳边说:“大约是为生计所迫。”
谢临饶有兴致的看那人调墨写字,似乎找到了致富的门路:“你方才问我想做何事,那我改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