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噩梦缠身,程焕挣扎着一觉惊醒。
热度异常的身体闷出浑身的汗,头疼脑热,身体酸软,且越睡越不想爬起来,程焕伸手抹去脑门上的汗,支着手肘要直起身,身体却无力,手肘的关节一滑,他又摔躺在床。
有双手紧接着将他扶了起来。
“做噩梦了吗?”
是杨宣,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他房间,程焕喘口气坐起来,声音沙哑:“乖,帮叔叔去外面的抽屉里找盒感冒药,顺便倒杯水进来,叔叔感冒了。”
的确是感冒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脸颊被烧得高热泛红,嘴唇发白起皮,说话声音都哑得不正常。
杨宣静静看了眼,然后跑出去烧水找药,程焕身体逐渐有了些劲儿,硬撑着从床上下来,踩着拖鞋往客厅走。
“没有的话就是被我吃完了,反正要去趟医院挂水,到时候再让医生给我开几盒。”
杨宣点了头,蹲在地上仰起头来问:“我能一起去吗?”
程焕说能,边往房间里走去换衣服,身体还有些酸软,形容起来像气虚体弱,病怏怏的身体状态让程焕心里烦躁,开抽屉拿车钥匙的手明明发软,偏要泄愤似的动大力气,哐当一声,抽屉开了,动静也不小,杨宣站起来看着,问:“不能开车吧?我们打车行不行?”
程焕没说话,只点了头,然后拿上钱包和家里钥匙,换好鞋,带上杨宣出门了。
路上两人都没话,程焕生着病呢,没什么Jing气神,杨宣不知道为什么也没话,静静看窗外。
到头来还是程焕先打破两人之间沉寂的局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着病,他比平常要敏感一些,觉得杨宣不对劲儿,小孩儿心思难猜,他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犯别扭。
程焕咳嗽两声清了清嗓,没多大用,那把嗓子还是哑,低沉性感的沙哑,像凑在人耳朵根说话。
“你怎么啦?为什么不肯叫我也不肯理我?”
杨宣耳朵动了动,却没肯把头扭过来正对着程焕,也不说话,程焕用他那因为发热而有些意识不清的脑袋想了一想,锲而不舍地问:“因为我不让你叫我爸爸么?”
正中红心,杨宣没反驳,程焕觉出些啼笑皆非的意思,伸手将靠在车门边上的杨宣扯了过来。
“你有爸爸,叫杨平耀,没几年就会回来,他跟我说以后会好好照顾你,杨宣,我知道你爸混蛋,你心底多少有些怨着他,但你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这几年过得不容易。”
一通话说完,嗓子里已然有些发痒发疼,杨宣沉默了一会儿,垂着脑袋,声音轻轻的。
“我没什么机会喊爸爸,他很少回来。”
“很早开始我都是一个人待着,他留钱给我自己买了吃,晚上我一个人在家里睡觉,他在外面喝酒赌钱,夜里睡在棋牌室,很少回家。”
“家长会他就给我开过一回,别的同学的爸爸妈妈每次都来,我也希望他来看一看,我成绩可好了,老师肯定会表扬我,可他一直都说没有空。”
“......叔叔,我没有不喜欢我爸爸,但是因为你是对我最好最好最好的人,所以我想叫你爸爸。”
程焕哑然,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他想起来杨宣的母亲褚晓棠,她那几年身子差极了,产下杨宣没几年就撒手人寰,唯一能依赖的父亲是个没责任心的混蛋玩意儿,管生不管养,只顾自己活得潇洒,想不起来要陪陪自己压根还没多大的孩子。
他又忍不住去想更多,比如杨宣一个人去餐馆吃饭,晚上一个人缩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睡觉的画面。
没有妈妈温声细语哄着,也没有爸爸结实有安全感的手臂来把他抱在怀里,他还那么小,会不会害怕?
的确,杨平耀不是罪大恶极,只是太混蛋太没有责任心,可杨宣呢?他又有什么错?
一个没有母亲和等同于没有父亲的童年,他该过得多孤独难受。
出租车快到医院了,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程焕恍惚地望着医院门口的人来人往。
他今天生病,大概心理防线也不堪一击,某个脆弱的地方轻易就裂开一条缝。
程焕叹口气,将杨宣揽在怀里,低头亲了亲他光洁的额角。
“宝宝乖。”
二十二、
现在的这个点走进去都不用怎么排队,轮到程焕的时候,后面就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或Jing神疲累萎靡不振地坐着,或是站着,等了大概十几分钟,程焕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喊到他。
诊室里更没什么人,一男一女两个医生,男医生正低着头飞快写东西,程焕走过去他才抬头看上一眼。
略带讶异的一眼,程焕没注意,把手机拿给杨宣,然后低声吩咐杨宣坐到边上去玩,杨宣点了点头,松了紧攥着程焕的小手。
他才发现自己把程焕的手握得那么紧,手掌心都攥出了汗,年纪越长越觉得喜欢黏着大人是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杨宣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