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长髯飘飘的紫衣老者落至他面前,略施一礼:“殿下呼唤微臣有何事?”
“去百泉林, 还有浩松山脉里面两个最大的家伙,押过来!”
百泉林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奇地,泉眼种类之多, 世所罕见。泉眼彼此有巨大的地下暗河沟通,暗河源头,大地灵脉深处,就是三眼蟾蜍的妖xue。
三眼蟾蜍的妖xue占尽了灵脉的便宜,滚滚灵流日夜不停地冲刷着妖xue,而它的伤势却未因地利而有半点好转,反而愈加严重,青黑色的诡异剑意盘踞在它的妖丹上,慢慢地汲取妖力和寿元,慢慢地杀死他。
它怒啸着冲出水面,猛力一跳,踏木飞石,风驰电掣一般向浩松山脉而去。
独角虎的伤势比三眼蟾蜍有过之而无不及,趴在妖xue中根本不敢出来,即便三眼蟾蜍在外咆哮得地动山摇。
“臭大虫!都是你害了老子,你给老子滚出来!滚出来!”一声声“滚出来”震动着浩松山脉,三眼蟾蜍暴怒地喷吐着沾满剧毒唾ye的长舌,毒ye四处流淌,腐蚀的石头滋滋作响,升起缕缕暗紫色的雾气。
石门内传来独角虎虚弱至极的声音:“放弃吧,我们死定了。”
受伤之初他们都没当回事,以为休养一下就会痊愈,还制定了引人入门的计划,现在人族没有来,他们却先撑不住了。
暴怒的三眼蟾蜍忽然平静下来。
它开始怪笑。
咯咯的怪笑,疯狂到极点的怪笑。
“大猫,我知道你手上还有一株化形草,给我吧,反正你快死了。”
“……你要干什么?”
“我?哈哈哈哈!我要去告诉所有人,雍州的所有人,让他们都来送死,来给我们陪葬。所有人,所有大修,没人抵挡得了传承的诱惑,都来给我们陪葬,陪葬!”三眼蟾蜍忘乎所以地狂叫着:“陪葬!”群山回响:“陪葬!”
独角虎知道三眼蟾蜍想得还是太简单了,这事传出去未必会有人相信,但是……如果有人信呢?
重重叠叠的回音消失后,独角虎用用最后一点妖力打开了石门,石门轰隆隆移开。
他看到一个人族修士蹲在三眼蟾蜍忙着剥皮取骨,三眼蟾蜍的头颅被巨大的力量锤成了烂泥,均匀地铺满圆形大坑。
人族修士很快取出了妖丹,盘踞在妖丹上的青黑剑意冲天而起,回到了它原本的地方,人族修士朝着剑意消失的地方愣了许久,赶忙收起妖丹妖骨妖皮,还有毒腺,真是物尽其用。
他从妖尸上跳下来,从容步入虎xue,独角虎本能地低吼:“人类再敢前进一步,本王……”它说不下去了。
人族修士一身紫衣,持的剑是二阶灵宝,在死气沉沉的虎xue中焕发着勃勃生机,正是它一剑碾碎了三眼蟾蜍的头颅,剑身清寒似水,冰冷地映照着独角虎惨败至极的模样,它仅瞄了一眼就闭上眼睛,宁愿现在去死。
人族修士身上有国运之气,不管怎么说,它们的目的终究还是达到了。
人族修士在它身边踱了一圈,一把揪起头顶虎皮,强迫它抬起头来,仔细看了半晌,声音冷酷:“唔,还不算无药可救。”
一段小插曲不影响明璜游山玩水的心情,愉快地把秋狩围场风景甚佳的地方玩了个遍,优哉游哉地回了宫。
审讯山大王的报告文书也呈上来了,他暂时放下手头上的奏折,看完文书,在殿里转了两三圈,拿着文书背着手去找张青阳。
张青阳住在沉星榭,沉星榭在东宫花园内,临水而建,秋深满院枯荷败柳,一片萧瑟之意。
悄无声息地摸进沉星榭,看到张青阳在书案上对着一盆细茸菖蒲入神地画画,明璜踮起脚,抬高下巴,看了半天,差点儿笑出声来:菖蒲画得像三岁小儿一样。
偏偏他表情还很认真。
明璜脚跟落地,重重踏出一步,一本正经道:“你这个板刷画得不错。”
张青阳一惊,手劲一松,笔就要落下来,明璜眼疾手快,弹出一道气剑打飞毛笔,闪电般卷走画纸,蹬蹬蹬退后至十丈之外,手腕一抖,装模作样的欣赏,大声赞叹:“不愧是未悔峰天骄的墨宝,菖蒲画得纤细秀美,茸密可爱,我得马上叫宫廷裱师过来好好装裱,百八十年过去,保准能换几十两银子来。”
“你别闹。”张青阳走过来伸手就抢,明璜卷起画纸左躲右闪:“不——给!”
“我画着玩儿的,上不得台面。”明璜还以为自己也花了,他竟然看到张青阳脸庞微红,“你莫逗我了。”
明璜好容易收敛了玩闹的表情,仍旧把画卷收在背后,嬉皮笑脸:“我看着挺喜欢的,你就送我呗。”
张青阳哪里肯听:“我以后画幅更好的。”接着去抢,明璜干脆把画卷丢进了芥指里面,一脸挑衅:“来抢啊!”
张青阳慢慢缩回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莫张扬出去就行。”
明璜闹也闹够了,大马金刀地一坐,把审讯的报告文书递给张青阳:“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