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惨雾。
气氛过于凝滞,加上正钧观的弟子目光也不怎么友好,张青阳若无其事地走到寮房门口,轻轻叩门,只叩了一下,北升道:“进来吧。”
张青阳推门而入,首先扫了一眼病榻上的万无名,面容枯槁灰黄,骨瘦嶙峋。
北升安然坐在塌下,不知在做什么。
“所来何事?”
“我想看从松云山遗迹带出来的书。”
北升反手递给他一枚芥指:“拿去吧。”
出奇的利落让张青阳有点意外,他看一眼万无名,犹豫道:“我这里有些奇药……”被北升打断:“不需要。”
北升语气坚决,张青阳也不好多说什么,悄悄退了出去,又承受了一波敌视目光的洗礼。
回到未悔观,他拿出芥指里的古书翻看,这些书大部分是合玄宗人留下的笔记游记之类的东西,有修道上的体会,丹方的搭配,各种异想天开的修行之法,还有“今年没招进来几个像样的女弟子”,“隔峰老王给我戴绿帽,总有一天要报仇剁了他脑袋”,还有一列列整齐的人名之类奇怪的随手一记。
张青阳耐心地一本本看,翻到一本最破的书,破到北升动手将一页页的纸用灵力封存,好比给书页压了一层保护灵界。
似乎是合玄宗分门门主的日记,字迹雄健。
“三月十三。涧上桃花开,懒,不想修炼。”
“三月十四,无事。风吹桃花两三瓣。懒,不想修炼。”
“三月十五。懒为万恶之源,当勤恳修炼。”
“三月十六。一无所获。升仙路茫茫,不如去喝酒。混吃等死来,一生乐悠悠。”
接下来日记有缺损,一下子跳到五月份,依然是“懒,不想修炼。今年招进来的女弟子真丑。”
八月份的时候,出现了整本书第二长的一篇日记:“听闻宗主因故无法升入仙界,求立地长生不死之法,妄图与九州命魂相连,九州存人亦存。要我们探寻九州气脉,布下阵法。此举有伤天和,实在不可行。也不知宗主怎么想的,修为地位已是极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真是求长生求疯了。”
九月份的一篇,是第三长:“宗主突然到访,威严气势,实在令人心生仰慕,或许世上人,越是身居高位,越舍不得放开。难怪要费劲谋求立地长生,假如宗主长生不死,举世无敌,对宗门也有好处。”
最后最长的一篇日记,没有写日期。
“完了,什么都完了。也不知大阵能封住它几时,宗门也垮了。叹!叹!世事无常,副宗主命我把宗里剩下的法器都留在这里,万一以后魔头出世,后人有足够的法器来对抗魔头。可是魔头如此强大,一点法器又有什么用呢!”
“我真的不想干门主这种活了……副宗主偏命我再组织一个宗门起来,继承合玄宗的遗产,守望这里,以后对抗魔头。为了大义,为了天道……我呸!我是有多想不开才去干这种劳心费力的破差事!”
“今天看到投靠其他宗门的弟子被欺负了,心里不好受。”
“大义就大义吧,省得徒弟们被欺负得可怜兮兮的。”
张青阳明白北升为何要修补这本日记了,重灵宗开派祖师的日记,意义非凡。
日记中提出的立地长生之法,让张青阳想起春观澜曾跟他说过的,旧老们希求长生的计划。
很相似。
他合上日记,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那个念头尚不清晰,却十分诱人,可能是解决神格流失,至上至下颠倒的唯一方法。
他闭目沉思,浑然忘我。
正钧峰敲响哀悼的钟声,回音浩荡,震彻方圆百里。
明璜被钟声惊醒了。
他手足僵硬得好像不是自己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好半天才认出这是未悔观,他来过这里。也就是说,他从几乎无穷无尽的转世轮回的噩梦中解脱出来了,这是现实,他还活着。
他摸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很稳。
再看看手,裸露的肌肤洁白娇嫩,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他怔怔地看了半天,慢慢起身,下床,地面冰凉,钟声还在敲,仙鹤划过碧蓝长空,阳光洒落在他脸上,温暖得好似幻觉。
走出寮房,张青阳坐在一堆旧书中间,腿上摊着一本,闭目沉思。
“青阳。”
张青阳睁开眼,目光在他身上定住了,有些犹疑地说:“你是谁?”
“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朕说话。”
张青阳嘴角扬了一下,很快落了回去。明璜心一沉,望望四周故作轻松地说:“这不是未悔观吗?今日一见,未免太磕碜了吧。”
钟声回荡,张青阳扭头看向窗外,说:“万无名去了。”
外面阳光大好。
明璜镇定地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实,只是多问了句继位者是谁,得知上位的是他一个素未谋面的表兄弟,只有八岁,稀里糊涂地被杨知白迎到国都